何远:“嗯。”顿了顿,他提起:“你去做戒断实验了?”
他的戒断实验由季白书接手负责,所以何远能知道不奇怪。傅嵊盖住何远的手背,捏着他的手指:“上周结束最后一个阶段,被委派一个任务,没来得及交代,不过下周需要去做测试试验确定实验成功。”
“难受吗?”
“还行。”
一时无话,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此刻找不到什么共同语言,于是都沉默下来。傅嵊挤进沙发,大半个身体都在何远下面,小心扶着他,然后把脸埋在何远的肩颈处,深吸一口气,趴着不动了。
何远感觉到傅嵊的疲惫,肉眼可见的精神不振,他动了动肩膀:“去睡觉吧。”
傅嵊:“我很想你,让我抱一抱。”
何远偏过脸,盯着傅嵊的脸看了一会儿,通讯器亮了一下,他便转过头来,挣开手说道:“抱完了就去睡,我还有点事。”
通讯器亮了的一瞬,傅嵊就悄悄睁开眼看通讯器,快速一瞥只看见一条短讯,似乎约何远详细谈谈,看不清署名是谁,但语气过于熟稔,难道是季白书?
如果是季白书,何远没必要这么避着他。
傅嵊心神不宁,沉默地挪开身体,何远拍了拍他的胳膊,起身去书房。
几分钟后,傅嵊眯起眼,冷着脸蹑步到书房门前,握着门把手想拧开,发现何远从里面反锁了,他趴着门板,隔音太好,听不出什么来,最后满腹心事回到卧室。
许是太累了,很快睡着,还做了个梦。
梦里场景是一座广场中心,人来人往,但傅嵊一眼就能看到人群中间的何远。何远怀里抱着个胖胖的小孩,抬头冲他露出温雅的笑,傅嵊满怀幸福地走过去,突然有一个人超过他飞奔上前,接过何远怀里的小孩,亲了亲何远的额头,然后搂着何远走了。
何远没有反抗,态度亲昵,笑容和爱意都给予那个陌生的野男人。
傅嵊震惊不解,想追上去质问,但是脚步被死死钉在原地,等他拔除沾血的铁钉忍着剧痛终于追上去,拦下何远跟他身边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质问何远为什么不要他,他身边的人是谁,却只听到何远冷声说两人已经离婚,反问难道他和o结婚就不准别人另觅新欢。
傅嵊大声反驳哪来的o,然后身后出现了一个看不清面孔的o死死缠住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何远抱着他的孩子跟其他男人走了,越来越远,怎么喊、怎么求都追不回来,恐慌铺天盖地淹没过来,吓得他一个激灵,突然睁开眼还心有余悸,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跳起来,没穿鞋就跑出去找何远。
当看到何远在阳台看夕阳的背影时,傅嵊从后面小心翼翼拥抱住他,触碰到真实存在的皮肤和温度,才敢确定这不是一个幻影。
“何远?”
何远一边看风景一边思索事情,突然被傅嵊抱住也是有点懵,他尽量想回头看一看傅嵊,但傅嵊很拧,不让看,他就放弃了。
“你怎么了?”
傅嵊不说话。
何远开玩笑的说:“该不会做噩梦了吧?”
没想到傅嵊承认:“嗯,吓死我了。”
傅嵊居然会做噩梦?何远惊讶,感兴趣的问:“梦见什么?”
傅嵊:“梦见我被困在一个地方,丢了重要的东西,怎么找也找不到。”
“丢了什么?”
傅嵊沉默片刻,说:“忘记了。”
“哦。”何远很快就没什么兴趣了,把玩通讯器一个软件。
傅嵊看了眼,软件页面花里胡哨,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于是不耻下问:“这什么?”
“一个软件编程游戏……”何远兴致勃勃,说了一堆编程知识,傅嵊根本听不懂但不想打断他的性质,因此不时点头应声,最后何远斜着眼瞟他,摇摇头说:“你根本听不懂。”
傅嵊不以为耻,厚着脸皮凑得更近:“你多说点,我就听懂了。”
他呼吸蹭到何远的脖子,何远痒得缩起肩膀,控制不住发笑,一边推他一边说:“跟你说这些是浪费我时间,别挤我,你多重啊。”
傅嵊闹他,下巴没刮的密密胡茬刺着何远的脸颊和脖子,何远被闹得没办法,喘着气举手投降。
“不玩了,我喘不过气,腿抽筋了。”
傅嵊松开他,握住他的腿,力度适中的按摩:“感觉怎么样?”
何远抽搐的小腿在傅嵊的按摩下缓解不少,靠着椅背,打了个哈欠,眯着眼说:“没看出你还有这手艺。”
傅嵊吻他,然后邀功似的说:“特地学的。戒断实验第二阶段全封闭,有时候闲着没事干就看点孕夫指南一类的书籍,说是学会几种按摩能缓解孕夫后期的辛苦。”
何远:“不怀一点事都没有。”
傅嵊半天没回话,何远奇怪的看过去,却见到傅嵊有些落寞的神色,有些讶然,怎么无心的一句话也会刺到他?
何远温软语气:“我没其他意思。”
傅嵊抱住何远,拧着眉,犹豫片刻,刚想坦诚心中的不安,何远的通讯器亮起,一条信息跳出来,不仅短讯内容清晰,连发信人的名字也看得一清二楚。
周望西,何远的绯闻对象。
傅嵊还没动作,何远先推开他,握着通讯器急忙忙说:“我有事先去忙,你自己吃饭,都在冰箱里,拿出来热一热就行。吃完记得清洗,衣篓里的脏衣服记得洗了,别留过夜。”
“我……”傅嵊话没说完,何远旋风似的跑了。
傅嵊想起那条短讯,周望西约何远去他家——互串家门,这还得了?!
进展已经到这地方了?
傅嵊磨牙,黑脸,没忍住悄悄跟在何远身后,看他到楼下,敲开一间屋,一个小白脸迎着他进去,门‘砰’一声关起来。
恶狠狠盯着房门,傅嵊怒气冲冲,原地绕了几圈,选择外援,拨通几个结婚了的朋友问这情况怎么做,几个人直接拉群,在群里出谋划策,有几个怂恿傅嵊直接踹门,被劈头盖脸骂一顿:“踹你个巴子煞笔,何远生气了怎么办?有没有脑子?会不会做人?”
怂恿者听完,目瞪口呆,都赞叹傅嵊的狗脾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是嫂子厉害。
傅嵊听他们话题越扯越远,觉得自己找这群人出谋划策也是有病,只能添乱,这群人处理感情的技术比他还烂。
“算了,找你们是我脑子抽筋。”傅嵊叹气。
群里的人一听炸了,七嘴八舌损傅嵊,末了说等傅嵊复婚后带着何远一起凑个饭局,还算句人话。紧接着,群里又有人说,他们至今没见过何远,太想认识何远,何远铲除方贺两家的手段有够帅气,说起来甩了傅嵊也没什么,他们兄弟旁亲几十号人都可以介绍给何远认识baba……
傅嵊心气更不顺了,将这几人挑出来一一拉黑。
这些人是他的战友,过命的交情,退伍后分道扬镳,遍布五湖四海,总是错过相聚的时机,至今没能介绍何远认识。
正琢磨的时候,门开了,何远捧着本书跟周望西边说边出来,跟门口睡衣拖鞋胡子拉碴的傅嵊撞个正着,双方都愣住,而傅嵊率先反应过来,冲两人举手打招呼:“嗨,好巧。”
随即对何远摆出熟稔亲密的姿态:“智能家居换了新的设定,我用不惯,找不到开关指令。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周望西表情古怪,目光揶揄地看着何远:“有不懂的问题,我们线上聊。”
何远掩着口鼻,尴尬地应声便道别,看也不看傅嵊就走向电梯。
傅嵊愣住,难掩心中失落,还是快步跟上何远,自然地扶住他的腰。
回到楼上的公寓,何远抱着胳膊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傅嵊抿唇,“没事。”
何远眉头紧蹙,见他不想说也懒得追问,转身说:“随你便。”
走了两步被傅嵊拉住手腕,腰部被缓慢的按摩,在周望思家里就开始的酸疼有所缓解,何远舒服地喟叹。
傅嵊:“何远,你跟周望思怎么认识的?”
何远这时已经卧在软椅上了,闻言回答:“季哥介绍的。”
季白书?傅嵊没想到会是季白书挖他墙角,放轻语气继续循序渐进的询问,然而何远已经反应过来,回头问:“你怎么知道周望思?”
傅嵊支吾:“傅家期说的。”
何远回想他从回来到现在一直怪里怪气,不由惊疑:“你怀疑我跟周望思在交往?”
“不是!没有!”傅嵊回答斩钉截铁:“是傅家期造谣,我根本不相信。”
“是吗?”何远将信将疑。
傅嵊:“真的,我戒断实验是咱哥负责的,他认识周望思,我肯定提前问过他,你说咱哥能撒谎吗?”
何远特别相信季白书的人品,所以一般出季白书,他就信了九成。
“你去楼下干嘛?胡子没刮,还穿拖鞋睡衣就跑下去。”
“呃,找不到智能家居的开关指令。”这借口找得心虚。
傅嵊的确对智能家居的指令和设计一向搞不清楚,而且何远前段时间维修过一次,更新升级系统,顺便更改了开关指令,但他不信傅嵊这个理由。
何远熟悉傅嵊,因为找不到智能家居的开关指令而跑到人家门口蹲守这种理由太弱智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傅嵊,看得傅嵊败下阵来,轻声承认:“对不起,我的确怕你选择了别人。哪怕你们可能只是试一试,我也很嫉妒。”
傅嵊:“我终于知道自己当初的‘尝试’有多过分。”
何远转过头,靠着椅子闭眼休憩。
就在傅嵊以为何远睡着的时候,何远突然来一句:“周医生有男朋友,他小男朋友是地质老师,找我咨询。”
傅嵊抬眼,心花怒放。
何远嘴角扬了一下,傅嵊笑得太蠢了。
傅嵊俯身蹭着何远的脸颊,想来点温情脉脉的戏码,下一秒被何远踹开,只见他终于忍无可忍地说:“滚去刮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