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反观楚梦溪,却一直不疾不徐,一手怀抱雪儿,一手捏着白子,随意而为,却步步紧逼,和此前的琴音一样,温婉如水,看不出任何的波动,却实际上暗藏杀机,随时可能会变成致命一击,让对手自陷其中而无法自拔。
“我记得你以前棋艺并不精通,还是跟南湘学的对弈之道,为何如今,连我都无法胜你一筹?”沉默半晌,墨北欢看着同样是已经到了中游,自己却陷入了进退无路的棋盘,露出了一丝不解。不过这种疑惑,似乎又不是仅仅针对眼前的棋局。
“你能来凤凰山,只代表了你抓住了这最后的机会,并不是说,你就真的能赢。”楚梦溪缓缓开口道:“你能来,我自然能反制,我不觉得如今你的手段比我更高明。所以这里是你的机会,同样也是我布下的陷阱,你来时容易,去时难。”
“那可不一定!”墨北欢脸色一变, 但是随即自言自语道:“本王能来这里,自然是有所依仗,又怎么会任由你来布设陷阱?你在山下的那些兵马我早已经知晓,此刻你我在魔云台对弈,但是这凤凰山间,却在发生着一场屠杀,你可知道?”
“知道,不过谁屠杀谁,那可不一定。”楚梦溪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摇了摇头道:“此地是我的主场,我能赢一次,自然能赢第二次。你借来的兵马,终究不是自己的人,打起仗来,未必能得心应手,所以,不要太过自信。你这一路走来,最大的毛病,就是过于自信,总觉得这世上就自己一个聪明人,有一句话你可能不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
楚梦溪缓缓而言,声音波澜不惊,甚至于没有去看墨北欢一眼,仿佛是自说自话,但是话音一落,却让墨北欢身后那两个身穿军服甲胄之人急忙离开。
“此时去查看,只怕已经来不及了。”楚梦溪目光一扫这两人,缓缓点头道:“王爷倒是好本事,借完了川军,现在居然还能从并州借来兵马。但还是那句话,借来的大军毕竟不是你自己人,打起仗来,未必能够得心应手。此间凤凰山,我布下的罗网,又何止常琳军那区区一队人手?你若这么想,那你就错了。”
“我若为王,这世间又有谁不是我的臣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墨北欢的声音在此时变了,变得异常尖锐道:“世家之兵又如何?他们,也都是我的臣子,又何来借用一说?”
“是不是的,自己去看看结果不就知道了?”楚梦溪没有去和对方争辩这个,只是指着已经赶回来的那两名将领,微微点头之后,就没有再说话。
“我们的人,被打散了,暂时联络不上。”这两人在回来的时候,实际上已经听到了楚梦溪和墨北欢的对话,所以足足憋得满脸通红才咬牙道:“请王爷允许末将下山,召集各部再来决战,定会将——”
“不必了。”墨北欢摇了摇头,语气显得有些落寞道:“两倍于敌的兵力,本王上魔云台才半个时辰,就输的这么干脆,你就算是再集结更多的兵马也无济于事。私兵毕竟是私兵,和常琳军这样的兵马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一截啊。”
“王爷莫要小看我世家兵马!”左边的那个中年人看起来对于墨北欢这样的评价显得很不服气,所以闻言带着一丝愠怒道:“我们还有杀手锏未曾拿出来。来凤凰山的,也不过是偏军,他们也并不熟悉地形,所以才会落此惨败,只要我军主力一到,自然会反败为胜。”
“那你自己去看看凌阳郡主,会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再说。”墨北欢不知道楚梦溪的布置,但是对方的心性他却一清二楚,布局设计,从来都是一环套一环,又如何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卷土重来的机会?
所以这一瞬间,他是真的有所沮丧,一推眼前的棋坪,转而摇头道:“难不成,本王真的要落败了不成?”
“王爷,我们没输。”中年人听出了墨北欢口中的颓丧,所以急忙道:“这只是阵前小挫,后面还是大有可为的。末将马上去准备,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世事如棋局,谋局之人,心怀全局者,得算多者,方能成功。”楚梦溪缓缓起身,一字一顿道:“若是不信,还有什么手段,就都使出来吧,我一并接下。”
“呵呵,大姑娘果然手段高明,一局棋,居然差点让我的心智都能被你影响。”墨北欢心头一震,随即看着楚梦溪神色凛然道:“棋到中游,不过是小挫而已,还远未到分出胜负的时候。再说了,你现如今身边空无一人,这难道不是你最大的破绽吗?有你一人在,足以为我挡住千军万马!”
“你觉得你能拿得下我?”楚梦溪看着墨北欢,目光之中的那股戏谑让对方脸色陡然一变,几乎是本能的连退几步,一瞬间只觉得眼前的对方仿佛变得极为可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