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离开,老盛嚼着被人拣剩下的菜叶,摸着大肚腩道:“我也准备回了,顺便去旧式菜场淘些时鲜货。”
“老盛和盛太的感情真叫人羡慕呢。”缪悦一手半撑着脑袋,一手搅拌着锅里的挂面面条,这是被一群“蛮荒土著”抢掠之后仅剩下的食粮。
“谁,谁说我是为了她啊!我自己嘴馋了。”老盛不知道自己正上演教科书似的老傲娇。
“唔,当然当然,”缪悦一脸取信地点头,“你就是自己大啖美食的时候,赏赐盛太一点下脚料。”
老盛有点挂不住脸,这妮子蔫儿坏,这办公室里谁不知道在家吃下脚料的人是他自己呢!
老盛不是滋味地哼哼:“你以为谁都跟缪太一样让着你、哄着你、宠着你啊?”
没料到老盛这么随口一提便三箭齐发,命中红心,缪悦耷拉下眉眼:“老盛,你教训的是。”
“你们怎么了?”老盛抽了抽鼻子,仿佛一只循着香油味窜进房里四处作.案的胖老鼠。
缪悦:“......”
伴随老盛而来的八卦之火一下冒到几丈高,就快溢出这间房了。
话说......您老不是赶着逛市场么......
缪悦沉吟了小会儿,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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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傅西染今天有校稿的任务,必须去出版社走一趟。
由于手绘漫画的销量一直很成问题,出版社的运营举步维艰,差别只在于是从哪个穷乡僻壤搬到另一个穷乡僻壤。曾经雄心壮志要去市中心最负盛名的商务大厦最高层安营扎寨的他们,与其说是追着梦想奔赴未来,倒不如说是被过去立下的从业誓言推着奔赴一个看不见未来的未来。
搭着破烂不堪的轨轴型旧式电梯来到大楼最高层,大办公室外已经堆起了三摞画布。
傅西染知道,为了生计,社长不得不又接了那种时间紧任务重的海报绘制工作。通常来说,海报的客群是学校里的各种学生社团,他们需要看起来是自己手工绘制的主题海报,所以即使粗制滥造一些也没关系,反而显得真实。画功要求低代表收费也低,不过足以糊口就是了。
这年头,人工反而成为最低廉的成本。
傅西染一边莫可奈何地笑,一边穿过湛蓝的天空、闪亮的群星、壮阔的海岸线、漫山遍野的野花,这些都出自出版社里不得志的画手们之手,自然也包括她,墙角左上的太阳公公就是她画的。他们努力把这栋烂尾楼的最高层装点成最负盛名的商务大厦的最高层。
这可笑吗?
傅西染从前一点不觉得可笑。
直到今天,她一眼撞进金灿灿苦恼的背影之中。
“赵哥,你觉得这能顺利出版吗?”金灿灿背对着傅西染,没有发现她。
和她对话的是出版社的资深大佬,当然这大佬也仅限自家出版社范围内,对方露出为难的神色:“灿灿,我知道你急于改变,不过这个裸.露尺度太大了,过不了审的。”
“嗐!我想也是,怎么画出那种若隐若现的迷离感,我还得研究研究。”
“你可能不爱听,但作为男人我还是觉得更直接的视觉刺激会让我愿意买单。”
“可这不是过不了审吗?”
“是呀,我们社里没人走这个路数,给不了你有建设性的意见。”
“灿灿,”傅西染突然开口,引得金灿灿反射性地惊吓转身,“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突然想画成人漫画?”
如斜刺里潲下的一阵急雨,很快又见到郎爽的天光,傅西染露出了惯常的笑脸还有那标志性的一对儿虎牙。
金灿灿深吁一口气,不得不说缪悦那家伙的福气极好,小傅的笑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带给人治愈系的体验。
“想要挣钱,想要出名,想要咸鱼翻身。”金灿灿一向不喜欢藏着掖着,当着办公室里大家伙儿的面坦率道。
当然,身在此处的任何一人,都能理解她的心情。
因为一起经历过,所以才有共鸣。
傅西染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问:“社长怎么说?”
“你也知道他那个絮叨劲儿,不就是颠来倒去规劝我么。”金灿灿没有说出口的是对社长向天波的感谢,感谢他的坚持和包容,给了他们这群不着调的画手一个容身之所,“但我已经决定了,我想结婚了,和我们家小毕。”
“诶?”尽管傅西染一直隐隐觉得金灿灿不松口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毕海蓝,但猛然听见她的剖白还是吃了一惊,“那小毕一定很高兴。”
面对不见起色的事业,灿灿想要放手一搏。傅西染当然懂得这个道理,成名之后才有选择的权利,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