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蟾在惊愕和痛苦过去之后,想到“鸟笼”中无数的历险者与动物,立刻开始重构“鸟笼”。但它所见、所知之物实在太少,在情绪激动的时刻,唯一能完整想起来的,是这段时间里黑龙带他逡巡过的山川与河流。
他在“鸟笼”里复原了前任笼主创造的景色。
兄姐们抓住白蟾。他是他们之中最弱、最不需要警惕的一个。争执开始了:谁应该杀了白蟾,取而代之?
有人要求立刻动手,有人要求他们放弃这个想法?。眼前人不停争吵,白蟾还没从失去黑龙的痛苦中恢复,便?要立刻迎接意料之外的变故:他信任的人们,想夺走他的生命。
悲伤、恐惧、愤怒齐齐涌上来,白蟾失控了。他放声大吼,才发现自己化?作黑龙,正在黑色的天空中狂奔,惊雷与闪电降临在原本?宁静的“鸟笼”中。
展现力?量的白蟾让兄姐们迅速冷静下来。他们安慰白蟾,向他道?歉,抱着他亲昵地说甜蜜的话。所有的话听?到最后,都是同一个要求:他们让白蟾开门。
白蟾只?能照办。
他们穿过门,顺利在附近的几个空白鸟笼中安营扎寨。
在兄姐的操作下,鸟笼开始融合,成为一个巨大的圆。他们在融合的鸟笼中央建造起云外天,那是七个笼主栖身的地方。
余洲忽然不解:“等等……离开鸟笼之后,我?们要去的下一个鸟笼,不都是随机的吗?为什么?你们可以选择特定的鸟笼?”
柳英年也举手提问:“而且你们做了什么??鸟笼为什么?能够融合?”
“我?们没有,带走安流的,任何,东西,”白蟾说,“但有,一个人,她,带走了,母亲躯体,一部分。”
樊醒惊得几乎跳起来:“谁?哪一部分?!”
唯有鱼干冷静。“那个触手,是吧?”它说,“我?认出来了。”
白蟾点头默认。
余洲明白了:从缝隙意志身上脱离的那一部分,还蕴藏着属于意志的力?量。利用这个力?量,七个孩子硬生生在缝隙之中建造起了自己的领域。
说了许多话之后,白蟾已经有些虚弱。他虽然痊愈,但元气尚未恢复。晃了晃脑袋,他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可能,会让你们,失望。”
他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尤其看见人人脸上一片殷切,更是难以张口。
“……有话就说,”最冷静的樊醒问,“还是你怕讲出来了,我?们会生气?”
白蟾磕磕巴巴:“云游之国,出不去。”
余洲:“……什么??”
白蟾:“这几个,鸟笼,只?有,进来的门,没有,离开的门。”
一片死寂。
每个人都盯着他,就像白蟾说了一句无从理解的话。
夜深了,起了大风。怪雾被吹散,四脚蛇们倾巢而出,去寻觅食物。
余洲他们自从坠落到这个地方,什么?都没吃过。柳英年和许青原的随身背包里带着干粮,是出发前和小游一起做的肉干,用清水就着啃,勉强能果腹。
但谁都没有吃东西的兴致。柳英年沉默地坐在洞里,用小刀一下下在石头上刻字。许青原跟着四脚蛇们出去了,他手上必须有些事情做,才能纾解心中的焦躁和惶恐。
余洲躺在洞外,队伍里的人各自分散,谁都不能为任何人分忧。
他现在才知道?,彻底绝望的人原来不会狂躁,也不会愤怒,他们被狠狠重击,要等这种麻木过去,才有互相沟通的力?气。
余洲不可避免地思念久久。还有和姜笑在一块儿的父母。
一直牵引着他往前冲的目标没了,他只?觉得乏力?空虚,一旦躺下就再?也不愿意起来。
天空几乎没有云层,自然也看不到星星。“鸟笼”的一切由笼主掌控,看来这个笼主对星空没有兴趣。余洲胡思乱想。余下的六个分别是什么?人?为什么?这里没有门?他们认得安流吗?他们愿意给安流面?子吗?安流和樊醒,再?加上一个白蟾,有能力?颠覆六个笼主控制的“鸟笼”吗?
问题实在太多,余洲想不明白,头脑混乱。
樊醒来到他身边,和他一同躺下。
树林里有风经过,不知名的小兽飞快穿行。曾身为人的历险者们,化?作异类后,在密林中各自安然生活。想到自己可能也会变成这样,余洲忽然怕得发抖。
樊醒攥住他的手。
“我?会送你出去的。”他说,“别怕。”
他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扭头看着余洲,冲他笑了笑。
余洲:“……还能怎么?做?”
“你还有最后的选项。”樊醒抓住他的手,“我?成为云游之国的笼主,在这怪地方里给你凿出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