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被康熙爷指了‘偏爱妾室’批评,又不能应,又不能反驳——总不能说自己是看不上曹家和平郡王吧,于是暂且默认了这个?偏宠妾室,帏薄不修的罪名。
至于给孩子请名这种还没出口?的话,更是被康熙爷全都堵了回?去。
他?心内思?量的还有?一件事:要?说平郡王福晋之事,还可?能是平郡王自己为妻子不忿说出去的。那他?想要?给六阿哥请名这件事,可?不是写成了大字报贴的满大街都是,所知?者无非府里的人,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四爷把这件事先记在心里,然后专心应对皇上。
在他?认真诚恳的认错态度下?,皇上也就把此事放过去了:爱新觉罗氏好出个?情圣,皇上难免要?敲打下?儿子们。
四爷这进府给儿子申请名字没申请到,倒是申请到了好几巴掌,心情极差。
偏生出了乾清宫,还未出宫门又遇上了隆科多这个?真·宠妾灭妻的。
隆科多见了他?就“哎哟哟”迎上来。
口?中说道:“我知?道皇上想要?寻你的晦气?,紧赶慢赶想使人告诉你,偏生这么巧,你先递了信儿进宫,叫皇上抓个?正着。”
四爷见隆科多比以往热情,也不好冷着脸对这位舅舅。
然而接下?来隆科多说的话差点让他?吐血。
“哼,什么汉人的臭规矩,名啊分的,咱们做男人的,不能委屈了心上的人才是最要?紧的。纳尔苏这个?郡王我都不看在眼里,何况他?那个?包衣出身的福晋了!”然后拍着四爷的肩膀:“叫你心上的人去应酬,是给她?脸了!他?们家竟然还敢不忿。”用行?动和言语表示支持四爷。
四爷的脸都不是脸了。
合着隆科多今日这么热情,是以为找到了同道中人?!
隆科多继续跟四爷规划未来:“嘿,等以后……”压低了声音认真跟四爷敲定了一下?,若有?四爷潜龙出渊的那天,必要?给他?心爱的李四儿一个?正经八板的诰命。
最后还流露感?慨之意:“从?今儿起咱们爷们才算是投契了!”
在某种程度上,隆科多也算是真爱无敌了。
四爷从?内到外已经气?到麻木了:合着我登基的第一要?务,就是给你的小?妾一个?出身啊!
一张脸真是脸寒胜似天寒。
隆科多只以为他?是被皇上骂的麻爪了,又安慰了他?两句才走,留下?一个?火越来越旺盛的四爷。
一路打马回?府。
四爷先扔下?平郡王的事儿不管——这件事不是平郡王自己,就是平郡王交好的那一窝人去告状,虱子多了不咬,四爷跟那几位兄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账目了,倒是可?以先扔一下?。
但自家的话泄露出去,他?必要?审问的。
这也实在好审:四爷又不傻,不会当着外头官员堂客们说什么破例要?给幼子请名,这话还是在后宅家宴上,抱着儿子一时高兴,跟一群妻妾说的。
雍亲王府内言不出,外言不入的,嫌疑人很明显。
果然是李氏告诉了弘时,弘时在跟堂兄弟们聚会的时候酸溜溜了一把,然后这话就到了御前。
“把小?畜生叉过来。”
张有?德不敢原话传递,只得飞奔了去请弘时来。好在今日弘时并没有?出门做客。
四爷仔细打量着弘时。
但凡皇族的基因,几代下?来都不会太差——就算是父系起初有?点丑,经过几代选秀美女的洗礼,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何况养移体居移气?,养尊处优干净体面就不会丑。
弘时是四爷的儿子,眉目是像他?的,又有?李氏这样的美人母亲。
他?自然是个?生的颇看的过去的孩子。
四爷还记得,弘时平安出过花后,自己有?多高兴。
小?时候也是聪明灵巧读书出色的孩子,如何现在就蠢成了这样,居然把自己的阿玛坑给别人。
弘时哆哆嗦嗦的站着。
实在受不了屋里高压的氛围,弘时忍不住抬头:“阿玛……”然后就被踹了一脚。
他?躲也不敢躲,闷哼一声险些倒地,心里更是难受的要?死。
阿玛怎么就一点都不喜欢他?了呢,从?前不是这样的。
四爷冷冷问道:“是你把家里的消息传给外人知?道的?”
弘时睁着有?点模糊的泪眼,不明所以。
四爷被他?蠢崩,不肯跟他?绕弯子,直接道:“你六弟取名之事。”
弘时嘴像只金鱼一样张合,也像只金鱼一样说不出话,就为了这件事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阿玛就这样偏心,这点小?事都要?踹他?!
四爷不用再问了,弘时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今日乾清宫中,你皇玛法就此事问责。”四爷要?给儿子下?猛药,再不肯等他?自己清醒:“你做的好事!人心隔肚皮,你以为是兄弟,将诸事说尽,却不知?平白做了旁人手中的刀!”
见弘时仍然在做小?金鱼,四爷就道:“你回?去好生反省两日。若再想不明白就罢了。”
这就罢了三个?字里的最后通牒意味,也不知?弘时听没听出来。
弘时耷拉着脑袋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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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这般,宋嘉书就倒霉的迎来了一个?心情暴躁,想要?喝酒的四爷。
宋嘉书:这是什么上天打雷我倒霉的事儿啊!
四爷是真没处去了。
他?从?宫里挨了削回?来,他?最好的十三弟闻讯也来慰问了。四爷原想留他?吃酒吐槽,然而十三爷染了风寒,进门就坐的远远地怕传染了他?。手里还拿着手帕捂着嘴咳嗽,听他?四哥说一半,急的只能伸着脖子远远的安慰四爷。两个?人在屋子两头坐着,跟对喊山歌似的。
四爷都不忍心跟十三吐槽了,匆匆说完了今日的事儿,反而倒回?来关怀十三的身子,顺便给他?打包了大夫和一堆药材,然后命人强送还想安慰他?的十三回?府。
吐槽吐了一半,最是憋闷。
偏生这件事四爷还没法去跟年氏说:儿子的名字也没要?到,四爷这样内里刚强要?面子的人,实在是近乡情怯,不肯在年氏跟前示弱。
况且年氏原就体弱多病,两人喝酒从?来都是点到为止的情趣,喝多了次日年氏要?请大夫,四爷要?跟着忧心。
于是四爷转头往凝心院来了。
要?是宋嘉书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多半要?冷笑:怎么,我身体好就该死啊。
就算她?不知?道四爷的心声,听了这个?消息也不甚高兴:给领导陪酒消火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一不小?心就容易引火烧身。
宋嘉书是很愿意陪四爷喝酒,自己蹭点好酒的,但并不愿意在四爷爆竹似的时候还陪在一旁,万一把自己炸一脸血,真是血亏了。
四爷没有?不被欢迎的自觉。
在他?看来,后宅里的女人都是一颗红心盼着他?,跟向日葵看太阳似的。
于是他?带着酒就奔过来了。
这回?并不是为了要?私下?观察这些妾室,所以先命苏培盛过来通传,免的耿氏也在,颇为尴尬。
耿氏果然在这里。
如今朝廷还没开印,也没听说宫里有?内监来召雍亲王,那四爷突然进宫所谓何事,府里女人们心里都是门清的。
耿氏在这里心浮气?躁的等信儿,还嘟囔:“上百个?皇孙名字都出去了,哪里还有?什么好名!再不信能好过弘历弘昼哥俩。”
宋嘉书也不去管她?这个?精神胜利法。
苏培盛一来,耿氏就惊了。
两人对视一眼,虽消息不能灵通到前院,不知?四爷抓了弘时来问罪,但也知?道估计事情有?变——若是四爷给六阿哥讨到了名字,估计这回?早就去东大院,父母抱着刚有?了名的小?宝宝你侬我侬了,还能顾得上别人?
何况苏培盛也是个?机灵的,很愿意在底线内给值得讨好的人卖个?好。
提到四爷要?来喝酒的时候,那愁苦的小?表情一摆,就提醒了宋嘉书‘爷是心情不好要?来酗酒,而不是心情美滋滋来畅饮’的。
耿氏百爪挠心似的,但到底不敢留下?。还特别担心的握了握宋嘉书的手:这回?换她?劝宋嘉书别乱说话,好好伺候四爷别惹不高兴的爷,然后才急急忙忙回?自己院子去了。
宋嘉书准备杯盏的时候,就准备了大杯。
要?说从?前四爷把她?当工具人,这回?简直是把她?当工具啊。明显就是心情不好,在这里喝闷酒的。
宋嘉书心道:既然要?借酒浇愁,就好好浇吧。
所以她?也不劝,直接用她?的好酒量跟四爷对饮。
她?也是计算好了,今日就算四爷醉大了,甚至醉的难受,福晋也不会深责她?。
一来没出正月,就还是全国大放假,各府日日摆酒要?摆到二月二龙抬头,哪日没有?个?喝醉的?二来福晋正也不喜四爷为了年氏破例,压过从?前嫡子的旧例,这回?六阿哥取名事不成,四爷要?为此大醉,以福晋的做派,一定会面上责备她?不知?劝阻四爷,然后就没然后了。
谁让这回?四爷办的事儿,福晋也不喜欢啊。
大清的男人,尤其是皇室男人,要?有?贤妻持家,有?美妾延续香火,还要?宠着自己爱的人,这很正常,这个?男权主宰的社会赋予了他?们这个?权利。
那也就不能怪女人背后的自私和算盘。这个?时代没有?赋予她?们嫉妒的权利,可?她?们终究是人。
不是机器。
不是背一句《女则》《女训》里以夫为天,就真的像个?机器人一样以男人为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