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 纵无心就被封印这处石屋最正中位置的一处水潭当中,潭面上以玄冰封存,因周围的气温很低。
无数法器雕像组成的法阵包围, 每一皆足以镇压当世极为厉害的邪祟, 而这个宽敞的石屋里面,如法阵,竟然足足有十八之多。
景非桐虽有心魔, 但并非邪魔之身, 因进入时虽然偶尔有法器微微发出光亮, 倒是并没有的拦截他。
但这也同时说明, 处的法器都是没有失效的。
那么那没合拢的又是怎么回事呢?
景非桐继续向里面, 他手上的火光明灭不定, 映周围各种形状神态各异的雕像面容上,仿若鬼影憧憧。
但这对于景非桐来说自然不算什么,最可怕的不是目中所见之景,而是周围的一片死寂。
现实中,如果一个地方正的安静, 那么一定不是全然无声的。
人的呼吸、风的流动、树叶的摩挲、水中涟漪的绽放……类似这样的响动是一定会存的, 也会更加反衬出一种静谧之感。
但这里不同,这里的静,是切切一点声息都没有, 甚至连景非桐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仿佛都被无形中的黑洞给吞噬进。
这种静, 很容易让人心中产生一种无形的惊恐与绝望, 说不出的难受,忍不住便想要大喊大叫一通,抒发心中的憋闷, 如果不注意的话,烦躁与怒火,就会油然滋生。
景非桐深知其中利害,一边向前,一边默运灵力,保持情绪的安静平和,以尽量保证自己不会太过受到干扰。
终于,他到那处寒潭的边上,隔着远远地一看,发现上面的冰层还,倒是稍稍松口气。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纵无心就应该这寒潭的最底部沉睡,直到他的元神被外面的法阵不断地消融殆尽为止。
外面的竟然被打开过,总给景非桐一种十分不祥的感觉,但按理说,潭水上面的冰没有融,就代表着纵无心应该是里面的。
景非桐蓄力于掌,小心翼翼地到近前,低头看着那处玄冰,觉得内里散发出来的寒意乎要浸到骨子里面。
寒潭四周也都绘制着封印魔的法纹,没有经过半点破坏,景非桐仔细看片刻,发现这些法纹笔划清晰,保存的极为完好,看起来就仿佛是刚画上的一样。
心中一旦存有疑虑,看什么地方都能找出不对来,纵无心这么多年就被封印到寒潭之下,他的元神本来应该与寒气一起溢散消融,外面那么多的法阵就是为而设。
可如果当是那样的话,这么多年下来,寒潭旁边的法纹感受到寒气,一定会从内而外有着不同程度的磨损,像这样清晰如新,似乎就不是很正常。
从他入这扇开始,就一切都开始不对劲起来,而一切疑点的背后,全部指向一个十分可怕的相。
景非桐看见模糊的冰面上倒映出自己的双眼,那目光显得凝而又冷沉。
他思量再三,终于慢慢提起手掌来,决定一赌。
他要看一看……纵无心是否还处寒潭的下面。
这将会是一场十分疯狂的豪赌,掌落下,一切相都见分晓,但若是判断失败,其后果也难以想象。
景非桐的手紧握成拳,随即又放松开来,目光坚定,不再有半分犹疑,一掌向着冰面击下,将自己的一灵力打入水潭之中。
尽管他已经谨慎地控制力,灵力穿透的那一刻,冰面上还是出现微微的裂痕,良久,才有“叩”的一声闷响回旋着传来。
景非桐怔原地,良久才将灵力一收,同时手掌一握,寒潭上封着的那一层冰应手碎裂,漫天碎屑莹莹生光,一潭碧水清冷澄澈。
——里面什么都没有,潭水中甚至不带半丝魔气。
这说明什么?说明不是纵无心逃跑,也不是阎禹当将他放出来,而是他从来没有被封印进来过。
事初闻震惊,但是细细想来又恐怖至极,当初倾尽那么多的手之力,甚至搭进无数人的『性』命才完成这件事,数百年来事迹广为传颂,人们战战兢兢,连接近这里都不敢,结果是一场笑话。
他若是跑,还能说纵无心确实是有厉害过人之处,但他从来都没有被封印过,当初又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否知情?其中出内鬼,还是有什么不足为外人也的秘辛?
而且,如今正的纵无心,又什么地方?
如死一般的静默之中,景非桐孑然独立,思绪万千。
*
于景非桐一直白石屋中,与外世的一切隔绝,这才没有收到舒令嘉的传讯符,更不知,舒令嘉时不但已经离开青丘,而且准备和殷宸一同前往魔族。
魔族所统治的是另外一个异界,这个种族虽然颇为闻,似乎无处不,但实际上一直十分神秘,其中的大多数人平日里都很少外表『露』身份以及行踪,因十分不容易寻找。
魔皇的那个儿子贵为王子之尊,便更是如。
就目前舒令嘉掌握的消息,也知除越韬碧落宫之外,还有一位魔族的四王子叠辉并不常异界活动,反而居于大荒北部弥山山脉的主峰上,他所负责的那一片势力,也正是这一片大陆上的所有魔族。
而舒令嘉和殷宸准备要见的,就是这个叠辉。
两人一路御剑,很快便来到弥山之外,处已然是极北之地,加上地势很,因而山峰之上积雪皑皑,萦绕的白云间有一片绵延百里的宫殿,阳光的照耀下,宛若仙境玉宫。
殷宸:“是直接闯,还是先混进看看?”
舒令嘉:“如果能隐蔽一些,自然还是先进看个究竟为妙——这外面出出进进的,宫殿里的人好像还不少。”
殷宸:“听说叠辉生『性』喜欢热闹,又爱结交朋友,和各位兄弟的系也算不错的,经常他的宫中举办宴请,咱们怕是正赶上。”
这样一来,倒是更加为他们能够混进提供便利,两人各自打晕一名魔族侍卫,稍作乔装,又每个人身上佩戴一张黑市上买来的魔族符咒,使得身上沾染魔气。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们便随着巡逻的队伍进叠辉的宫殿。
舒令嘉所跟的这一支队伍,恰是众位客人宴饮的前殿口站岗的,还没到近前,便听里面觥筹交错,说笑之声传出,气氛极为热闹。
殷宸趁着到拐角处,稍稍停步,低声冲着舒令嘉传音:“你跟着进殿吧,我这里四处转转,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师尊的线索。”
舒令嘉:“我的耐心有限,不想第二次捞你。”
殷宸也:“你放心,我的自尊心也有限,同样不怎么喜欢被你这种人一再相救。”
两人同时呵呵,殷宸转身之间,趁人不备,身影已然无声无息地消失原地,舒令嘉则收回目光,向着大殿。
他拿着一杆长矛站殿口,悄悄向着里面望,见到一个头上戴着金冠的锦袍青年,正朝着后方抬下手示意,一队侍鱼贯而入,手中用托盘托着各『色』佳肴,呈上桌来。
他想必就是叠辉。
舒令嘉瞧那人一眼,发现他相貌生的颇为俊美,一双眼睛也是异瞳,应是随魔皇,看上更有分眼熟。
他想想,记起来这人好像正是幻境当中挤兑越韬,向着大王子说话的那名少年,如今也已经长成成人模样。
不过身为王子,又是主人,叠辉竟然没有坐上席,整个大殿中设四张案,呈半圆形摆放,上面摆满叫不出名字的酒菜。
除叠辉之外,另外三张案的后面也都各自坐一位身穿锦袍的青年,他们一边交谈,一边欣赏厅中魔的歌舞,神态自若,毫无拘束之意。
舒令嘉刚对他们的身份有所猜测,叠辉已经将酒杯举起来,笑『吟』『吟』地说:“三哥,老五,老六,难得咱们兄弟今天聚一起,我先敬你们一杯,可惜大哥二哥都外历练,难以抽身,要不然人就齐。”
果然是位王子聚会,大家身份相当,又是兄弟,所以宴席上如放松,可舒令嘉听见一句“三哥”,是心中一凛,向着叠辉左侧的那个人看。
魔族以左侧作为尊位,这里三王子是叠辉唯一的兄长,自然应该坐他的左边,这个角度能看见一点侧脸的轮廓。
舒令嘉脚下稍稍挪步,探头望,才总算完全看清楚对方的面容,果然跟印象中的阎禹没有什么差别。
他时正随着叠辉举起酒杯来,哈哈一笑:“四弟就是知挂念兄弟。你这大雪山上景致独特,就连菜『色』和美人也别有一番风情,我今日即饱眼福又饱口福,可得谢谢四弟的盛情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