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殿前,萧后一身宫装,在此已等候多时,李破一至,先拜见皇后,随即刘景开始宣读策命,语声一落,那边许昭立即送上册,宝等物。
然后李破施礼谢恩,按照正常的规则,到了这里,封王之礼也就算完了。
此时李破却觉索然无味,甚至觉得有些滑稽,纯属自导自演的戏码,让人绝对生不出多少自豪感来,想来自古不少权臣对这一点也都感受颇深,只是没人说出口罢了。
对于这些过程性的东西他们又有几个会兴致盎然呢?他们所看重的只能是之后到手的权势……
时间上并不算紧,李破挥手斥退众人,上前大大方方的站在了萧后一侧,笑道:“多谢娘娘成全,辛苦娘娘了。”
萧后笑笑,道:“此时将军还有闲与本宫说话,辛苦一些又算什么呢?”
李破道:“此情此景,颇为有趣,想来娘娘与我当有同感吧?”
萧后侧目,心说,真的这么有趣吗?可真要是易地而处,也许你就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了……
“将军说笑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只望将来将军莫要让晋阳也沐于烟雨之中啊……”
呀,我大喜的日子,你竟然敢给我泼冷水?
见了两次面,此时萧后的词锋也锐利了不少,也就可见李破给萧后的印象了,言辞颇健,威胁性却不见有多大。
“将来之事可谁也说不好,这路途之上,江南烟雨肯定见不到多少,腥风血雨倒会时常相伴……今日王冠加身,于我于娘娘而言,皆乃幸事,就不要惦记那些烟烟雨雨了吧?”
萧后听了,心道,你们男人只知道打打杀杀,何曾见过真正的烟雨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侧身道:“本宫有些累了,汉王还是请便吧。”
鼻子碰了点灰,李破也不以为意,女人总有些时候不太舒服嘛,咱可要打起精神来,再滑稽的戏码,也要演完再说。
这戏可不是演给他自己看的,而是翘首以盼的众人想看到这样一出戏码,此时他还能跟萧后说上几句,肯定没有任何炫示的意味,是颇有人情味的一种举动。
这也是他一贯的做法,在不影响其他什么的情形下,就会表现出来,他愿意留给弱者一点余地,和之前许多事情一样,这是从草原的寒风中保存下来的一点仁慈和宽容。
吉时快要到了,温彦博已经几次想要上前相劝,皇后再美,也美不过王位嘛,你这会儿跟皇后嘀嘀咕咕……可太不着调了啊。
好在没耽搁多大一会儿,李破挥手之间,众人簇拥着他先到偏殿,换上王服,出来便朝行宫正门方向行去。
晋阳行宫的正门已是四敞大开,门前的广场之上戒备森严,观礼的人们早已等候多时……
李破行出宫门,人群骚动了一下便安静了下来。
万众瞩目间,由礼官温彦博引着他来到备好的香案前面,献上祭礼,拜祭天地,然后就是列祖列宗。
天地也就算了,李破的祖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他倒是想将李承顺等几个老军的名字写上,可那肯定不成。
父祖倒是好说,李承顺说的很详细,只是再往上找就不成了,晋末战乱之后,天下才安定没多久,一个府兵人家,没那么远的传承。
这事其实好说,西北姓李的当以李广最为有名,那就是他了,还想更久远一些,那也轻易,李姓的祖宗其实来源于山东,正经的炎黄血脉,能有记载的第一个人叫皋陶,是个部落首领。
他的后人出现了理姓,后改为李,也就成了天下李氏的始祖。
李破于是光荣的有了祖宗,祖于皋陶,宗于李广,报上来的时候,弄的李破满头黑线,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谁让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呢?
祭祀完毕,嗓子已经有些哑了的刘景终于完成了任务,换了苏上前,向众人宣读皇后策命,接着便是李破登上高台,接受众人礼敬。
李破拾阶而上,心情却是平静如水,当初他在涿郡见了杨广登台祭天,心情颇为澎湃,后来在云内他自己登上了高处,祭于战死将士,心情依旧。
可有了那两次经历,轮到他称王之时,就没那么多想法了,占的再高,也高不过天去,望的再远,也出不了晋地,下面的人再多,也多不过百万大军,所以远未到自我陶醉之时……
可以说,在权势登上了一个阶段性的高峰的时候,李破却无多少兴奋之意,他日渐深沉的目光,逡巡四顾,没有过多的留意眼下,而是执着的望向了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