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了温彦博,心说,莫非这位大王心腹要失宠了?乖乖,刚称王不久,便将心腹拉出来示众,可非是贤主应为之举呢。
李破的声音依旧回响在大堂之中,“温尚书,你为晋阳令,可有话说?”
“臣疏于职守,见罪于民,无话可说。”
温彦博虽说有些难堪,却也干脆,直接领罪了,当然了,不干脆也不成,既然猜到原委,那这就算不得什么大事,至于当众申斥,不留颜面云云,好吧,他见的可多了,像尉迟恭,步群,罗士信等人,外加苏,薛万均这样的府中心腹幕僚,哪个不曾经历过这种场面?
而且,温彦博也怕那些不明就里,或者心怀叵测的家伙在旁边给他求情,若是一个不对,让这位正火儿了,才叫个糟糕透顶呢。
李破哼哼两声,心里有点不满意,我说了这么多,就得了这么一句?你个温大临也学的奸猾了嘛。
不过已经定好的套路还得继续,“既然如此,回去之后便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另外,突厥降人将送子嗣来晋阳效力,寻个地方,让他们学学礼仪文章,消消他们的戾气,这事就交给温尚书来办了,也许……顺便也能收留一下城中妇孺,不定日后便能有人从中脱颖而出,为国家之栋梁呢……”
“你们也别笑,想我李破当日衣食无着,也曾在流民营地中停留过,今日再看,谁又能以当日之遭遇,轻贱于我?”
“俗话说的好,英雄不论出身低,你们啊,多乃世族中人,其他的呢,也在建起自己的门户,抬着头观望的久了,不如低头歇歇,看看今日之幼苗,日后能不能长成参天大树?”
温彦博躬身领命之际,心里道了一声果然。
前面那些说的都是虚张声势,生逢乱世,人命本就轻贱无比,旁人也许不明白这个道理,李破又怎会不明白?
区区数百条人命,在大堂中这些人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日马邑城西的乱葬岗,埋葬的流民又有多少?仁慈在这会儿谈起来,无不流于虚伪敷衍,力强者胜才是如今的主题。
而李破后面说的其实才是重点,他觉得读书识字的人少了些,有意在建立一些教书的地方,就像当日他在云内做的那般,区别之处只在于,做事的节奏不一样了而已。
当然,他也想借机敲打一下这些刚刚加官进爵,满脑子都是官位的臣下们,顺带着,再找找温彦博的后账。
效果嘛,差强人意。
温彦博坦然受之,也没觉着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多少出来,其他人呢,确实从“振奋”中冷静了下来。
像新来的杨恭仁,心都拎了起来,刑部是如今李破治下组建最困难的一个衙门,就算李破派了一些府中的官吏到他那里听令,可作为刚来没几天的新人,头上又顶着杨姓,愿意为他效力,跟他交游来往的人,真心不多。
所以刑部从组建开始,便让杨恭仁左支右拙,而这根本无关于才干,而是形势使然而已。
这会儿呢,见温彦博被没头没脸的斥责,还是那样一件毫无来由的小事,杨恭仁脸都抽抽了,若是一会儿让他说话,岂非更是不堪?
李破这盆冷水浇下去,确实有了些效果,各部属衙的组建,可谓是让堂中的文臣们权势大涨,忙碌一通下来,难免让许多人便有了功成名就的想法。
实际上,这才哪儿到哪儿?
农民军正是走到这个阶段,便开始内讧的,而李破治下的情形要好的多,却也有了浮躁的氛围,跑官要官的人一下就多了起来。
有感于此,李破才会将温彦博拎出来做法,更深一层的意思则是,你身为吏部尚书,做的还很不够呢。
至于众人理解不理解,哼哼,他当然会让该理解的人理解个明白,因为这还只是个开头嘛。
接下来,每一个人出来答对,李破都会说上两句,让你清醒一下脑子。
事不关己,准备看热闹的将军们也不能免,可以说,第一次军政大议,让众人都是度日如年,连陈孝意都被点了两句才放过去,就不用说其他人。
汉王殿下论起棒子来一顿砸,敲的臣下们满头是包,到了最后,李破才宣布,晚间大家都不要走了,留下来陪我饮上一杯,称王之后,还没怎庆贺过呢嘛。
棍棒过后,甜枣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