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恭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面上露出惬意神色。
崔琰将棋盒的盖子盖好,唤来仆人将棋具撤下,摆上茶来,方才微微一笑,说道:“谢兄今日前来便是谈论这些往事的?若如此,琰不如去后殿听经了。”
说着,起身欲走。谢恭忙放下茶杯,起身拦他到:“别走,别走,今日我是特意抽出时间来寻你的。好容易从你府中下人处打听说你要来栖霞山,我这不天没亮就来堵你了吗?我也顾不得被你厌弃,硬着头皮也得打断你携美同游之乐。”
“直说便是了。”
崔琰重新落座,端起茶杯慢慢品茶。茶汤的热气缓缓升起,淡淡的朦胧水雾后是他那双漂亮的琉璃样眸子。
“魏王被逐出皇都的事是不是你在背后推动的?”谢恭一改方才的玩世不恭,面色凝重的说道。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这其中又有多大的区别?”
“我知道魏王在你眼里不过是无名鼠辈,连被拾起摆在棋盘上都嫌手脏。可是打老鼠伤玉瓶,虽说如今这只玉瓶被你紧紧揣在怀里,可外面那些人怕是要红了眼睛了。”
魏王私下谋划欲得周嫣的消息不是秘密,各大世族皆有耳闻。
崔琰放下茶杯,道:“九皇子如今在朝中并无甚声望。”
谢恭一愣,半晌才想起这个九皇子是谁,不明白崔琰为何忽然提起他,莫名道:“他生母崔妃也是命好,竟然能说服你叔父将她重新认回崔氏。有了崔氏做依靠,世家多少会给他们母子些好处,将来……怕是也能争上一争。”
似乎明白了崔琰的意思,他继续补充道:“这对崔氏也是有好处的。”
崔琰笑道:“谢兄何必绕弯子,不论世族和皇家如何纷争,却也要互相依存。”
“也就是说,崔氏也想着在立储之事上分一杯羹了?”
谢恭自认为揣摩出了崔琰话中的含义,出言试探。然而有些意料之外的,崔琰竟然良久都未言语。
秋风拾起窗下落叶残花,山寺中的秋意总比外间浓烈一些,这是天气转凉的征兆。
周嫣接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侍女们忙端了热茶汤过来,周嫣连饮了两盏方才觉得身上暖了些。
“那日从栖霞寺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透了,女郎也是,非缠着崔郎去薰风楼吃那道脍鱼莼菜羹,结果鱼还没吃两口就下雨了,这不就着凉了!”
周嫣任由樱桃将她数落了一顿,也不理论,只披着被子,趴在窗口,对着窗下摆着的两盆金菊傻笑。
玲珑指着那花笑道:“这不是人未到,花先至。”
即便不说花是谁送的,只看自家女郎的表情就知道送花人的身份特殊,这实在是再明白不过了。
“这花倒是好看,也不知我们姊妹来得是不是时候?”
周嫣循声望去,惊喜道:“你们怎么来了?”
“还有我们呢!”
跟在刘氏姊妹后面的是笑盈盈的王丽光和王徽音。
“阿姊们也来了!”
周嫣愈发惊喜,将四人让进房中。
吩咐侍女端上各色甜浆果品,她又一叠声的让人去厨下将新做的糕送来。
“这是厨娘用枣、栗子、饴、豆沙、芝麻、蜂蜜等新制的几样糕,比我常吃的鲜羊奶酥要好吃,也是你们有口福,不等我送去就吃到新鲜的了。”
“你这些日子经常往外跑,没想到家里的物件也没放过,成日折腾个没完!”
周嫣面颊微红,她和他都没有掩饰的意思,也不屑于偷偷摸摸的来往。
众女玩笑了一番,侍女端来浸了花瓣的水让几人洗了手,开始品糕尝羹。刘绯在几人中年纪最小,也贪吃爱玩,她尝了几口酸乳酪后眼前一亮,拉着周嫣便问是怎么做的。
“不过是在寻常酸酪中加了甘蔗汁,又放了些研碎的水果干,口味倒是偏清甜。”
刘绮拉着刘绯道:“已经吃甜糕和酸酪了,今日不许再吃甜的了。”
刘绯圆乎乎的小脸瞬间垮了下去,刘绮这才无奈的对众人解释道:“阿绯爱食甜,又常食用过量,家母常念叨说她过于圆润,只能节制着些。”
刘绯撅起小嘴委屈道:“阿嫣不过比我大半岁,却有自己的小厨房,而且还有两个!十二个时辰随时有厨娘候着,想吃什么吃什么,我却连多饮一口甜浆都不能。”
刘绮耐心的道:“阿嫣虽爱吃,却有节制。你瞧她每次吃东西,玲珑她们都寸步不离的看着,只要超过限定的口数便要放筷。别说阿嫣,谁家女郎身边不都有侍从常提醒着。只是阿母一向溺爱你,总怕你腹中饥饿,这才任由你吃的。如今眼瞧大了,再不节制些将来如何嫁人?”
刘绯转了转眼珠,望着周嫣笑道:“还是阿嫣好福气,听说崔氏郎君天天往周家跑,有人还在淮水瞧见你们泛舟,这些都传遍了!这建康城的女郎谁不眼红?那日我还在巷子口瞧见崔郎的牛车被人拦住了,你猜拦车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