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的男人半阖下眼帘。
他避开了亚尔林那盈满绝望的目光,双手交握,浅灰色的眸子里流露出叹惋和少许的消沉:“……我似乎又做错了啊。”
查尔斯弯了弯眼睛。
他的笑容总是极具包容性的,宛如万里无云的晴空,或一望无际的海。被他看着,会有种“找到港湾”的安全感。
就像是……
无论面前的人经历过多黑暗的事,他都会温和的、细心的进行引导,安抚住那些躁动的阴影。
亚尔林是仰慕他的。
收到查尔斯递过来的X学院的名片的瞬间,他便被这位双腿瘫痪,却仍旧愿意对迷途之人伸出援手的绅士打动了——这是个超级好的人。
此刻。
坚韧又温柔的泽维尔先生,因为他的口不择言,露出了难过的表情:这难过不是对他的失望,而是对自身的无力的斥责。
即使他故意把泽维尔先生的救助歪曲成“出于私欲”,摆到交易的天平上,肆意抹黑男人的高贵品格……
他还是没生他的气。
亚尔林想:我何德何能啊——
泽维尔先生。
不该为了我而谴责自己。
少年亦挪开了视线。
一个不忍心看对方的绝望,一个不忍心看对方的落寞。两人不谋而合的盯着花纹简洁的地板,陷入了无言的沉寂。
片刻,查尔斯张了口。
“亚尔林,我自幼便能读取他人的思想。一开始,我非常不安,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特殊。”
“接着,我遇见了瑞雯。”
“我将她当作妹妹。我们互相扶持着长大,和新朋友们一起组建了X战警——我以为这是传奇的开端,意气风发,无所畏惧。”
“直到我的挚友击穿了我的脊椎。”
亚尔林静静的听着。
男人的语调像是优雅的钢琴曲,韵律平缓,又不乏触动人心的力量,含着奇特的安宁感。
“挚友与我决裂,瑞雯离开了我……X战警分裂成两批,我失去了双腿。之后的那段日子,我不断的质疑自己,不修边幅的闷在庄园里,不肯面对现实。”
——“我做错了吗?”
“我曾经无数次的自问。”
“就算重新振作,再次开办了X学院的如今,我依然会犯错,做令学生们讨厌的事……被我封印了能力的琴就埋怨过我——”
“什么才是正确的?”
“我得不到答案。”
“我总是在错误中反省,却又难以避免犯新的错……抱歉,亚尔林。”男人微弯着眼眸,那抹天空般辽阔的浅灰色染上了忧郁。
“这里会让你痛苦的话……”
“我放你走。”
……为什么。
明明获得了许可,明明应该高兴的。少年怔怔的望着地板,心脏被查尔斯的话语内的悲伤扎出了一个孔,“呼呼”的漏着风。
空洞,迷茫,憋闷……
他的睫毛下垂,遮掩了眸中的怅惘,唇角也无意识的扬了扬,装出如释重负的模样。
“……谢谢。”
亚尔林轻轻的回答。
还有……
对不起。
辜负了你全部的善意。
对不起,先生。
-
转身离开前,得好好的说再见。
基于这个理念,查尔斯多留了亚尔林三天,并且给予了他最大的自由,不再派金刚狼盯着他。
——少年果断的逃了课。
靠着“躲避同学”的借口,亚尔林理直气壮的“住”进了悄悄仰慕着的泽维尔先生的办公室,日常依墙而坐,翻阅着感兴趣的书。
查尔斯体贴的接待了他。
他喜欢坐在地板上,男人便默默的添了块软和的地毯,防止他着凉;
他的肠胃吸收不了正常的饮食,男人便委托厨师多做一份易消化的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