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师兄妹五百多年的份上,他忍住将人赶出去的冲动,“行。”
他一边说话,一边就动手极快地锻造。吴桐不愧是出窍期的炼器修士,这种小玩意儿,眨眼的功夫就炼出来。单九见状一喜,一巴掌打在伸到自己眼前来的大手的手心,她得寸进尺地笑道:“正好我那把本命剑丢了,你再给我打一把呗?”
“灵石呢?”吴桐不为所动,倔强地伸出自己的手。
单九企图拿成品,东西嗖地一下消失了:“……咱俩是什么?关系!你好意思问我要灵石?”
单九震惊了。
“亲兄弟明算账,别告诉我你身上一块灵石都没有?你跑出去几个月,凡间世也走了一趟,啥玩意儿都没给老子带回来?”吴桐觉得人穷也得有个限度,这死丫头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每回出去都是两袖清风地回来。天底下天材地宝那么多,贫穷到单九这种地步就很离谱。
……还真没有。
“我捡回来一个小孩儿。”单九不服气,她也不是那么不会过日子的人。
“小孩儿能有何用?”
单九:“……能吃奶?脾气坏,阴阳怪气会骂人?”
“滚滚滚!”吴桐气死,就知道这没出息的丫头干不了正事。龙潭虎穴都闯过了不知多少?遍,他娘的连一片龙鳞都没捡回来。光捡那些没用的!
单九被他直往外推,踉踉跄跄的:“那我的装奶神器!”
“滚!”
门啪地一声合上,一个修真版的奶瓶砸她脑门上。
单九抓起东西塞怀里就爬起来,她拍拍屁股往那合上的门里吼了一嗓子:“我的剑师兄你记得炼快点啊!手上没剑真不习惯,我如今打架都缩手缩脚了呢。另外,门关上会不会不透气?你们不热吗?虽然你们早就习惯了,但那屋里可是有十五个炉子同时在烧哎……”
门里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滚——”
解除婚契,拿到奶瓶,单九才慢慢悠悠地回自己的落花院。
事情?并非全部顺心,总归是有一点麻烦的。比如单九回到院子之时,就看到师兄师姐和离开思过崖的沈蕴之领着?一众沈家人在院子里等着?她。沈蕴之身上还是那身白袍,没有梳洗过,姿态难掩憔悴。掌门师兄以及诸多师兄师姐在倾耳听说沈蕴之抢夺单九功德之后,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劝说。
方才粗粗看,还没发现跟在沈蕴之身后的这些沈家人,似乎是沈家的长老和各大分堂的堂主。基本都是沈家的主事之人,非特殊情?况,不会召集。
弯月蹲在角落里不敢说话,只是不停地给单九挤眉弄眼。
小奶娃娃抱着一只鸡蹲在门边。看到单九回来,他掐着?鸡脖子拖着?大公鸡蹬蹬地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
单九低头看了眼被他掐得翻白眼的鸡,牵着他另一只手,大摇大摆地走到众人对面。
“小九,”骆玉敏初听闻功德之事是震惊的,但沈蕴之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多多少?少?有些犹豫。说到底,她还是希望单九得到幸福。毕竟付出那么多年,如今成?功就在眼前,突然放弃未免不理智。就算对沈蕴之诸多怨恨,但沈家主母这个身份可是个好东西,“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她站起身,疾步走到单九跟前来握住她的手。
“去第三峰,叫五师兄为我重新锻一把本命剑。”单九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对于这状似满堂会审的凝重气氛视而?不见。
“为何要锻造本命剑?”沈蕴之脸色不好看,“我早就为你锻造过一把。”
“不要了。”单九打断道,“换新的。”
沈蕴之脸色苍白。
掌门顾城越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到底没说话。
“你们都来我院子是有何事?”他们不说话,单九不想磨蹭,单刀直入地开口问。
师兄弟面面相觑,沈家人根本不敢开口,李云台受不了这么?磨磨唧唧,抢先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们总是不死心,想问你最后一遍,这婚事还有没有转圜的可能。”
照她看来,抢人功德如杀人父母,这是绝对不可原谅的错误。不管沈蕴之到底有什么?苦衷,只要干出这样的事儿,基本就等于仇人了。李云台很烦躁,若不是师兄弟们押着,她根本就不想走这趟:“小九,既然沈家人都在,你就干脆点,让他们死心!”
她话音一落,被一旁骆玉敏拍了一巴掌。李云台脸一黑,哼地扭过头去。
沈蕴之脸色惨白,却也没脸说什么?原谅的话。
喉咙里哽了哽,半晌,他才伸手从腰上接下来一个鸳鸯扣。仔细一看,那个与单九给沈蕴之的那只是一对。沈蕴之心里宽慰自己他与单九缘定三生,此生若有缘无分是阴差阳错,他们可以来世再续前缘:“这,鸳鸯扣中其实有一道婚契。并非是简单地抹除印记便能解除的……”
单九坐直了身体,脸上吊儿郎当的神色收起来:“那要怎么解除?”
“需要你我往其鸳鸯扣上各滴一滴心头血,”沈蕴之眼睑低垂,说话时嗓音有些低沉,“届时你与我同时念出誓词便能解除。虽然你我最终有缘无分,但小九,我希望你们师兄妹不要形同陌路。今日特地叫沈家长老与宗门师兄师姐同时在场,来亲眼见证婚事取消……”
单九对这种婚契不是很精通,当初签订也是糊里糊涂的。
闻言也没怀疑,点头就同意了:“好。”
“那小九,你且过来。”
沈蕴之鸦羽似的眼睫颤了颤,幽深地瞥向单九,伸出一只手到单九面前:“把你的手给我。”
“不必,”单九不疑有他,直接过去,“我自己取血便是。”
沈蕴之面上闪过一丝受伤,却也收起了手。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单九。自己则在手指指尖点了一下,一颗血珠子冒出来,他滴了上去。
单九嗤笑地将匕首扔到一边,也刺破手指滴血。
就在单九的一滴血滴到鸳鸯扣上,两只鸳鸯扣同时发出金红的光。眼看着?它们扭转,就要汇到一起,沈蕴之一把握住单九的手,就要念起契约词。抱着单九大腿的小娃娃突然张开红艳艳的小嘴,一口咬在了单九的大腿上。
也不知道这小鬼是不是铁齿铜牙,硬生生将单九一个大乘期的修士给咬得一声惨叫。
单九瞬间弯下腰,一把捏住了小屁娃的嘴,给他牙齿捏开:“小鬼头你作甚!”
与此同时,那发着光的鸳鸯扣在失去目标之际,辗转又变回了碧绿的一对碧玉。沈蕴之脸色大变,骤然瞪向打断他结契的小鬼头。小鬼头正被单九拎起来打屁股,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期然与沈蕴之对上。明明该是乌黑的双眸在窗外的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猩红的色泽。
沈蕴之瞪大了眼睛,再看,那双眼睛已经闭上了。小鬼头张着?嘴巴吱哇乱叫:“呜哇!杀人啦!快来救小孩子啊,单九这女人要打死我啦!”
在场所有人都没预料到是这个结局,尤其那碧玉鸳鸯扣上的婚契确实已经断开了。
沈蕴之从未这般震怒过,怒火冲天到怒不可遏:“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指着?趴在单九膝盖上大声哭闹的小童,手上已经凝出了光球:“这孩子到底是什么?人!小九!这孩子到底是你从哪里弄来的?你怎么能将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放在身边!”
单九自己可以打孩子,但却不能接受沈蕴之骂小徒弟来历不明。她扬起的手放下,怀里的小东西抽抽噎噎地爬起来,跨坐在她的双腿上。粗短的胳膊搂住单九的脖子,小胖脸蹭着?单九的脖子,模样好不可怜。
单九拍拍他后背,抬头对上沈蕴之的眼睛却露出了不满:“这是我的小徒弟,不是来历不明的东西。”
“他是妖物,”沈蕴之无法接受婚契就这样没了,彻底地断绝,“他眼睛是血红的。”
单九眼睛眯起来,冷着脸:“他是凡人。”
沈蕴之现在已经没有闲心再跟单九争吵,袖笼之中,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你将他放下来,我亲自查验。我不会看错的,他有古怪。”
“他是我的徒弟,”单九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不允许你查验。”
周辑身上有些古怪,朝夕相处几个月,单九自然是知道的。不管他到底有什么?秘密,他身上没有恶业,且周身的气息令单九感到一种莫名的舒适。单九自然不会允许沈蕴之去查。
沈蕴之一口恶气噎上喉咙,只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细细一想,这不是曾经他对单九说的话么??原来听的人换作是他,竟如此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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