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说,怎么治疗?具体的方案。”苏绮在这之前,有所猜测。
霍沉沉下瞳孔,面无表情的模样,动了动拐杖,“他自己不愈合,或者愈合情况很不佳。那我们就得给他一个新的心脏,也就是……取他的细胞,体外克隆,实验室有这方面的研究,曾经在实验体上成功过一例,但要确保,需得打开基因文件,也就是里面被他封锁的肢体再生技术。”
打开,那个潘多拉的魔盒。这一次,竟然是为了救他本身。
“对他用实验室的技术,违禁的?”苏绮冷凝了一双灼灼瞳孔。
霍沉皱眉,反驳斥她,“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违禁或者不违禁,强者,能做一切决定。他是最强的人,那也是他的文件。丫头,他很重要,这是对你而言。可他的身体层面上,对这个世界而言,很珍贵。当然,对你亦是。”
是,很重要,很珍贵,这不是大方面,是对苏绮的小方面。
仿佛已经有了默认的意识,此生,非他不可。
他就不能死,或者这样躺着。
“你觉得可以用?”苏绮问他。
霍沉凉着眼,“非常之时,只能用它,别无选择。不能错过最佳的时机!”
最佳的时机,已经快一周了,一道分水岭。
苏绮无声后退一步。
只要她点头,不日不久,或许就会有一个成功的现货泵动的心脏,被换进他的身体里。
他就会醒来,笑着与她说话。
但他会笑吗?
与他其实细密相处时间不长,苏绮不敢说,很了解他。
但这个男人骨子里的禀性与品格,有着高于一切的他的眼界,与深邃深沉的心思。
苏绮只是蓦然间想到了那一段,那一晚霍沉在实验楼里低声坦白过的话,他对凌嗣南说:“我不怀疑你的狠,你想毁了实验室后终结自己,以终结这一切……”
他当年是要终结这一切的啊,霍沉说,他想毁掉实验室的。
他甚至不惜终结自己,可见他反对这些手段之至。
在这个当口,任何人都可以为了他,违背他的意志。
苏绮不能。她也不想。
如果能有将来……苏绮轻轻恍惚的笑,他就是她的爱人啊。
没有克隆的心脏,他们也会有将来的。
决断的时刻,她心中似沉铁,灌了铅,她也想要活生生的他,但她要奉行他的意志。
否则,为他克隆了一个心脏,他不会喜欢,也绝不会对她笑的。
太苦涩。
但她当决然。
慌掉眼底的不安,心脏泵动惊慌,可她最终狠着心,冷面无情的摇了摇头,“我不同意。”
几个实验楼的博士纷纷皱起浓眉。
霍沉眉头也重重的地一拧。
“苏小姐,这个时候不当以盲目自信了。”博士重声提醒他。
“也许会错过最佳的取细胞的时机。”
“你想清楚!”霍沉凛然喝道。
沉默的对峙,在宽敞的走廊里,空气冷凝,似乎要爆发冲突。
大家都对她翘首以待,咄咄逼迫。
可苏绮不为所动。
她不知道她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也许,根本不对,也许就这样错过了最佳救愈他的时机。
她狠狠地咬着舌尖,尝到了血腥味,私欲和贪婪的蛊惑力有多大啊。
可他醒着,真的不会同意。
若说不懂他,苏绮在某些方面,却很懂。
她和他来一个赌约。
赌他,真的会争气。
他只是身体累了,他在长眠休息。
她的指甲扣进掌心,面对霍沉目光如炬,周遭压力倍袭,她淡淡的嗓音充满疲惫与死气,“凌嗣南绝不会同意,13年前他便不贪欲,13年后,你们觉得他会吗?在他眼里是,死亡,与我们所视不同。我不会做他不喜欢的事,所有人都不信他,但我依然相信他。就这样。”
她一口气说完,她就转过了身。
冷风留在后面。
“苏小姐!”博士咬牙切齿,“都说女人唯唯诺诺,你却铁石心肠!”
“算了。”霍沉拦住想要紧追上前呵斥的博士,目光炬沉,隐有浓重叹息。
苏绮快步走向走廊的尽头。
窗户开着,初春的风可太冷了,嗖嗖地掼进她的衣袖深处,冷得刺骨。
她打起哆嗦,却不是被寒风吹的。
回忆起她从小到大,即便是母亲那时候在苏家生病,苏绮也是从未签过病危通知书之类的。
她从来没有面临过这种决定人生死的决定。
她也只是一个女孩子,她如何不害怕?!
只是,在强撑罢了。
凌嗣南,你看到我在强撑了吗?
苏绮扬手擦拭眼角,一鼓作气冲回到病房里。
他静默地睡着。
她忍不住对他半颤地低泣,“一定要争气。好不好。”
“别让我赌输了,行不行?我孤注一掷,输了会很难看的,凌嗣南,一定要让我赢。”
“一定,好不好。你睡够了你就醒来吧。”
“求求你了……”
她低声下气,呓呓叹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