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雪娇下意识地收回手,转过身,神情复杂。
悲伤中又掺杂着喜悦。
此去经年,物是人非。
当年的小姑娘长大了。
柳如烟似乎刚刚沐浴过,换了一身衣服。
一头黑亮的青丝披散在身后,发梢还带着水珠。
脸上敷一层淡淡的粉,肌肤莹白如玉,红晕浅浅。
这般看着,桃花夭夭,灼灼明媚。
许是察觉到刚才的态度过冷,她慢慢地走过来,放缓了声调。
“不好意思,刚刚失态了,这把琴对我意义非凡,从不让人触碰的。”
独孤雪娇呆愣地看着她,感觉心里有很多话,但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当年她有难,自己又被困在永安院里,都没能问一句她好不好。
她在妓院待了三年,心里到底有多难受,又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越想越酸楚。
可,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总比她化作一缕幽魂要好。
独孤雪娇努力压抑心底的波澜,装作漫不经心地开玩笑说了一句。
“看来这把古琴价值连城。”
柳如烟定定地看她几眼,眉头微皱,在古琴前坐了下来。
“不是古琴本身价值连城,而是它在我心里价值连城。”
独孤雪娇愣住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
“这是别人送你的琴?”
柳如烟微低着头,没有看她,只是十分珍重地在琴身上抚了抚。
“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送的,甚至比我自己更贵重。”
独孤雪娇心头一酸,眼泪将要溢出,忍不住仰起头。
“那她人呢?”
柳如烟的手指一顿,指尖压在琴弦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她已经不在这世间了,但永远在我心里,每次弹琴都能想到她。
她当年告诉我,让这把琴代替她,守在我身边,如今,我也只有这把琴了。
若不是有它陪着,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那段时间,或许就去找她了。”
说到这里,悲从中来,眼眶湿润。
柳如烟伸手摸了摸眼角,才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
“对不起,真不明白为何会跟你说这些话。”
是啊,为什么会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些埋在心里的话呢?
她都忘记藏了多少年了。
即便是最痛苦的那段时间,她都没有向任何人倾诉,为何会这样?
或许是她的眼神很熟悉,就好像那个人……
独孤雪娇摇摇头,“是我不好,先挑起了如烟姑娘的伤心事,该我道歉才是。”
柳如烟抬头看她,似乎想要看穿她的想法。
“我为公子弹一曲吧,毕竟是花了一千五的金叶子,不知公子想听什么?”
独孤雪娇回视着她,眉心紧蹙,半晌后收回视线,淡淡开口。
“棠梨煎雪吧。”
柳如烟整个人都僵了,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声音微颤。
“你说什么?”
独孤雪娇刚刚几乎是下意识回答的。
棠梨煎雪是她教给柳如烟的第一只曲子。
每次见到她,要考教她的琴艺,都是让她弹这首曲子。
她都忘记有多少年未曾听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