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她只是从门上的小窗往里看,所有视线都被沈筠陌和崔枞勾住了,并未仔细打量这间地牢。
此时既然进来了,自然要好好看看,这可是锦衣卫指挥使的死人地牢,相当于第二个诏狱了。
被铁链锁在墙上的男人听到开门声,勉强抬起头来,看清沈筠陌,吐了一口血沫。
“走狗!败类!你不得好死!”
男人上身被剥得赤裸,遍布各种伤痕,乌黑的血渍腻着长发贴在身上,看起来跟快死的人差不多,没想到骂起人来,还这么中气十足。
果然朝中的言官不可小觑,全靠一张嘴。
沈筠陌在他身前一步处站定,冷笑一声,却根本没回他一个字,神情冷漠,只伸出右手,摊开掌心。
一旁的锦衣卫见状,双手捧上一条粗粝的荆鞭,放在他手中。
男人看到荆鞭的时候,眼神一缩,咳出一口乌血。
沈筠陌仿佛已经忘记了独孤雪娇,丝毫不怕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一心一意开始他的刑讯。
他下颌微扬,声音淡淡,薄唇吐出一个字。
“盐。”
另一个锦衣卫脚步飞快地上前,手里捧着盛满盐水的器皿。
沈筠陌头都没扭一下,右手轻轻晃了晃,将荆鞭沾满盐水。
在动手之前,他甚至慢条斯理地松开领口严丝合缝的交衽。
看他那神情,仿佛不是要行刑,而只是要做一件十分常见的事而已。
独孤雪娇双目睁开,眨都不眨地看着他,眉头皱着,却没有开口阻止。
她知道,现在不是她说话的时候。
沈筠陌扬手一鞭,抽在那男人的肩膀上,尖锐的荆棘划破肌肤,撕开污红的皮肉。
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更加皮开肉绽,无异于雪上加霜。
男人死死咬住嘴唇,都咬出血了,也不愿大声叫喊呼痛,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是个硬骨头。
沈筠陌见他如此,不过是浅浅地勾了一下薄唇,又是一鞭挥出。
血珠顺着藤条四溅开来,有几滴甚至甩落在他的脸上。
原本冷白的一张面皮,此时染上血,看起来越发瘆人,果真跟阎王差不多。
独孤雪娇看着脸上染血的沈筠陌,忽而想到别人给他的外号,黑面阎王。
可她觉得不够贴切,应该叫白面阎王才是。
墙上被锁住的男人这次没忍住,闷哼一声,虚弱地起伏喘息,渐渐合上眼眸。
沈筠陌却没有就此放过他,声音依旧简短而冷厉。
“水。”
身旁的锦衣卫似乎对这种事情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没等他开口,已经端着冰水在旁边候着了。
此时走上前,劈头盖脸的浇在那男人身上。
原本已经痛晕过去的人,闷哼一声,又醒了过来。
独孤雪娇看着地上蔓延开来的血水,眉头一皱,往后退了一步。
墙上的男人身上的血污被冲刷,新鲜的伤口露出狰狞的红色血肉。
沈筠陌站在他身前,一手持鞭,凝眸端详,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
殊不知这样的他,看在他人眼里,有多可怖。
独孤雪娇看着他,突然明白他带自己过来的目的了。
沈筠陌是想让她看到自己狠厉的一面,想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俗话说,与虎谋皮,没什么好下场。
而与他这样冷血无情的活阎王攀扯,更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带她来观刑,把自己的真实面目展现在她面前,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可他想错了。
独孤雪娇心里幽幽叹息一声。
若是一般的世家女,别说是看到行刑的场景,光是走进这个地牢,估计都能被吓晕。
可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在西北战场上,在跟瓦里岗人打仗的时候,什么血腥的场面没见多。
不过是给一个人行刑而已,她面对成千上万敌军,尚且无所畏惧,又怎么可能被这点小场面吓走。
沈筠陌见她一直安安静静的,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惊呼,心里着实有些好奇。
难得扭头头来扫她一眼,与她对视后,薄唇忽而浅浅一勾。
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对此,独孤雪娇只回给他一个白眼。
少年,我可是你姐姐,在我面前炫耀,你还嫩了点儿。
沈筠陌察觉她眼底的得意和不屑,心情越发好了,这种又是激动又是愉悦的感觉,他都快忘了。
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他当上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
自己看上的女人,果然不一般。
沈筠陌再次转过头去,越发无所顾忌,原本害怕吓到小姑娘,倒是他多虑了。
啪——
又是一鞭子下去,鞭痕交叠错乱的布满身前。
荆棘翻起皮肉将盐水带进伤处,即便只是看着,也知道有多疼。
被锁在墙上的男人终于支撑不住,已经开始小声地哀嚎,像是濒死的兽。
沈筠陌却好似什么都没看到,只是朝两个锦衣卫扫了一眼。
两人心领神会,走上前,把锁链解开。
独孤雪娇长舒一口气,本以为这场为她准备的行刑终于要结束了,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