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一皱,脚步飞快地走到床前,就看到一个鼓起的大包,俨然就是乌龟的壳。
他把药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这才去扯被子。
“黎儿,你是不是偷偷喝酒了?明知道自己受伤,还敢饮酒,你是不是故意的,欠揍了,是不是?
赶紧给我出来,不要以为装缩头乌龟,就能蒙混过关,把你的壳扒了,我今日也要收拾你。”
哗——
原本捂在被子里不露头的人,突然把被子掀开,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眯着湿漉漉的杏眼,嘟着被酒染红的唇,瞪他。
“你才是乌龟!”
安嘉轩看着她醉酒的小模样,杏眸里泛着水汽,盈盈润润的两颗瞳仁,黑白分明,仿佛能看到心底那颗不安分的心。
黎艮平日里十分稳重,总是面无表情,就算是出诊,多数时候也是淡定从容地扎针。
平时说的最多的话,不外乎“想死直说,送你无痛上路”、“药倒完事,何必瞎逼逼”
简言之,就是个一言不合就把人放倒的神医。
可她有个致命的弱点,不能喝酒。
只要一喝酒,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什么胡事都做的出来。
等到第二天酒醒,便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黎艮自从发现这个弱点后,便很少喝酒了,即便馋了,也要先把门栓住,把窗户封上,自己一个人待在屋里。
这次纯粹是被安嘉轩给逼的,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再加上受了伤,借酒消愁。
人家都是喝药治病,而她堂堂一神医,却靠酒来治病,知之者甚少。
喝酒的坏习惯,是她最痛苦最难熬的那几年染上的,那时候就跟行尸走肉般,只想让自己醉生梦死,仿佛那样便能忘记仇恨,忘记自己的无能。
后来跟在君轻尘身边,成了枭鹰卫的小首领,进了摄政王府,喝酒的毛病收敛了很多。
但偶尔还是会犯瘾,尤其是不知如何面对的时候。
安嘉轩跟黎艮分别的时候,两人都还不大,那时候的黎艮还小,根本滴酒不沾。
此时见她喝酒喝的脸蛋红扑扑,诱人的像只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一想到她第一次喝酒的小模样极有可能被其他男人看了,心口就无端冒火气。
安嘉轩将被子扯到床尾,拦腰把人抱起来,自己往床边上一坐,再把活蹦乱跳的小红虾放在腿上,抬手打了两下。
“受伤还喝酒,就是欠揍,知不知错?”
黎艮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正趴在他腿上,面朝下,差点把肚子里的酒控出来。
“你不要捻,凑流氓,干嘛打我~”
安嘉轩眯着一双清绝的眸子,黑雾涌动,又打了两下。
“呵,明明错了,还不肯认错,罪加一等。”
黎艮挣扎得更欢了,也可能是真的感觉到疼,扯着嗓子就嚎起来,眼看着泪珠子就要往下落。
安嘉轩一听声音不对,赶紧把人抱起来,定睛一看,面前的人儿眯着眼睛,狡猾的像只小狐狸。
原来是骗人的,这个小骗子,还跟当年一样。
一想到自己被眼前的小骗子骗了那么多年,新仇旧恨加起来,眼底冒火花。
安嘉轩按住黎艮的后脑勺,低头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黎艮本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这人竟咬她,本来肩膀的伤口就痛,现在连脖子都在痛,那叫一个委屈。
“干嘛咬我,你是小狗吗……”
说完之后,把人一推,瞪着圆而亮的杏眸,密密长长的睫毛颤着,一副委屈的小模样。
见他不说话,脑袋一歪,忽而眼睛又是一亮。
“汪汪汪……”
醉酒的黎艮根本没有脑子可言,既然眼前这人是狗,那肯定是听不懂人话的,那就用狗的语言跟他交流好了。
安嘉轩:……
没想到这女人一喝酒,就立刻变成了小妖精,以后绝对一定不能让她再沾一点酒!
安太医在心里下了决心,又把怀里乱扑腾的人按住,端过旁边小几上的药碗,就要给她灌进去。
可黎艮一闻到那味儿,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扑腾的更厉害了。
安嘉轩额头黑线乱蹦,声音都冷了,“喝不喝?”
黎艮见他表情严厉,嘟着嘴,拿头轻轻地撞了他一下,以示自己的不满,力道极轻,更像是撒娇般的蹭了蹭。
“我都受伤中毒了,你还这么凶。”
安嘉轩只觉一颗心被她揉来捏去,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哄着。
“乖黎儿,把药喝了,伤口就不痛了。”
黎艮见他态度变好,当即笑眯眯地勾着他脖颈,圆澄的杏眸弯成了极为漂亮的弧度,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嘉轩哥哥,我很想你,每天每天都在想你。”
安嘉轩愣住了,手上的药碗差点没端住,晃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从重逢开始,她便一直对自己冷着脸,更是老鼠见到猫一样,躲着他,还以为她没有心,亦或者早把那些年的情谊忘了,丢了,甚至抛弃了。
可如今她却说了这么一句,怎能不震撼,一颗藏在冰天雪地的心终于见到了阳光。
都说酒后吐真言,她现在说的肯定是真话。
安嘉轩这么告诉自己,其实喝酒也是有好处的,嗯,以后只准她在自己面前喝酒,其他人免谈。
他心疼的厉害,把怀里的人搂紧,低低地笑,温热呼吸拂上她面颊,蒸腾出一片暖意。
眼看着药再不喝就要凉了,安嘉轩毫不犹豫地灌进自己嘴里,然后按住她不安分的后脑勺,嘴对嘴喂了进去。
刚刚那句话取悦了他,现在心情大好,别说是喂药,就算是再咬他捶他,都甘之如饴。
黎艮把药咽下去,看着眼前男人红艳的唇,才后知后觉地害羞了,下意识环住他的腰,把毛绒绒的脑袋埋进他怀里,只露出一点粉嫩的耳尖,像只乖巧的小兔子。
安嘉轩对她的亲昵和依赖十分满意,就这样自己喝一口,喂一口,把一碗药喂了下去。
黎艮受了伤,又喝了酒,然后灌了药,折腾了许久,终于沉沉睡去。
安嘉轩坐在床头,伸手将她的乱发拨到耳侧,然后低下头,在额头亲了一下。
“乖黎儿,我也想你,每天都想。”
就这样,他坐在床前一直守着,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即便已经见过很多次面了,对他来说,苦等十年,现在的每一天都跟梦一样,就怕一睁眼,面前的人又消失无踪了。
安嘉轩坐在床前守着,直到黎艮睡熟了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