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告诉小小的君承尧,你若想活着回来,就好好地练武,学会怎么杀人。
若是不幸被人所杀,本王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就这样,君承尧炼狱般的日子开始了。
那时候他才知道,跟真正的地狱比起来,王妃的折磨根本不算什么。
后来,君承尧从尸山血海中杀了出来,成为最优秀的杀手,也是王府暗卫的头儿。
只要安王和世子有需要处理的人,就会让他去。
他成了王府的一把刀,没有任何感情的冷兵器。
君承尧一直活在暗无天日中,嗜血冷漠,像冰原上踽踽独行的孤狼。
人们只知道安王有个庶长子,却很少有人见过他的面。
君承尧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会这样过下去,直到偶然一次去教坊司刺杀一位官员。
躲避追杀的时候,跑进了雪琯的屋里。
当容姑姑带来搜查的时候,雪琯把人藏在被子里,帮他躲过一劫。
那时候雪琯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纯粹想跟容姑姑作对而已。
等到容姑姑带人离开,她便撵人离开,却发现男人受伤极重,腰部不停地流血。
不知为何,看着那双没感情的冰冷眸子,有一瞬间的怔楞。
她好像看到了自己。
雪琯决定再帮他一次,亲自帮他止了血,又上了药。
君承尧从小到大,要么是被人打被人杀,要么是他在打别人杀别人,却还是头一次有人为他上药包扎。
他心里突然生出一丝贪恋,假装痛的厉害身体动不了,硬是死皮赖脸留了下来。
雪琯拿他没办法,干脆把他丢在床上,自己下床去软塌坐着弹琵琶,排解烦闷。
君承尧趴在床上,眼睛却始终盯着她,看着看着,竟在她的琵琶声中睡着了。
自从被送去当杀手,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因为很多人都是在睡梦中被杀掉的,只有永远保持警惕心,才能活下来。
可那天,不知是伤口太疼身体太虚弱,还是因为她的琵琶声太治愈,他竟睡着了。
君承尧睡了半个时辰,是被噩梦惊醒的。
醒来之后,还有些不可置信,竟真的睡着了,身上还盖了被子。
他刚醒来,第一时间看向软塌,正看到上面小小软软缩成一团的少女。
醒着的时候,凶的很,还很冷漠,没想到睡着之后,乖巧的猫咪,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君承尧从床上走下来,蹲在睡着的雪琯面前,那双只拿过剑杀过人的手,第一次碰到软软的活物,心里一阵澎湃。
可他不敢贪恋这种感觉,只悄悄碰了一下,就吓跑了。
此后,君承尧无论做什么事,总是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想起少女猫咪般的睡颜。
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心一横,做了采花大盗。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要没有任务,就跑去教坊司。
悄摸摸地爬进雪琯的屋子,一句话也不说,占了她的床,倒头就睡。
刚开始雪琯还气呼呼地捶他打他,甚至爆粗口,可惜这人油盐不进。
你骂人你骂,你打任你打,就是死活赖着不走。
再后来,雪琯干脆不再理会他,只把他当成是一件死物,就像是屋里的桌子板凳一样。
两人一个睡床,一个睡榻,相安无事。
两人从来不说一句话,仿佛看不见彼此,却又默契地认可对方的存在。
雪琯每次醒来的时候,自己都在床上躺着,而那个男人早已消失无踪。
直到有一天,雪琯进屋的时候,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君承尧受伤了。
雪琯恨不能揍死他,可看着汩汩流血的伤口,到底没忍心,还是冷着脸帮他包扎。
也就是那天,两人的关系有了点突破。
君承尧趴在床上,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说了几个月来第一句话。
你能不能帮我弹一曲?听着你的琵琶声,我好像就能睡着。
雪琯一怔,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感情这么久以来,他天天躺在那里,都没睡着过?
她有些生气,却又生出一丝怜惜。
本以为自己身处地狱,过着痛不欲生的日子,不曾想,有人比自己还惨。
此后,只要君承尧来,她便会弹琵琶。
久而久之,两人的关系也一点点变好。
就像是两只行走在冰原上的孤狼,突然有一天,发现原来冰原上还有另一个同类存在。
各自继续独行,或许会被冻死在冰原上。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不知什么开始,成了彼此唯一的温暖。
雪琯和君承尧默认了彼此的存在,从一开始的不发一言,到慢慢地敞开心扉。
恶劣的冰雪环境,唯有报团取暖,才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