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京,摄政王府。
小艳疏香最娇软,桌角摆着一只青枝缠花瓷缸,几朵含苞待放的睡莲静静安养在里面。
男人穿着一身暗金纹四爪奎龙的绯色袍服,安静地坐在桌前,周身笼着寒气。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声音听着平淡如常,可其中蕴含的威压,足以令跪在桌前的几人胆寒。
到底还是炎武先开了口,又把事情说了一遍,字字如刀,蚀骨挖心。
主子盼了那么些年,等了那么些年,好不容易要有自己的孩儿,没想到竟……
君轻尘颓然地靠在椅子上,目光失神地盯着房顶,狭长的眼梢如胭脂般染得通红,粼粼水光在眼底晃来晃去。
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他的卿卿该有多爱护肚里的孩子,即便没有跟在身边,他也一清二楚。
她不会做这种傻事的,她更不会舍得离开他。
君轻尘抬手,极快地在眼角抹了一下,当即坐直了身体,仿佛刚刚那一瞬的脆弱只是错觉。
他眉眼骄矜,依旧清贵慑人。
“都起来吧,现在不是谢罪的时候,立刻整装,本王要亲往北冥征战。”
炎武使劲咽了口口水,颤抖着站起来,偷偷看他一眼。
主子双眸寥似沉潭,只是极浅淡的一个对视,仿佛要将人引入那一团暗雾之中。
他后背窜上一股凉意,当即应了一声,带着几人一溜烟跑了出去。
实则早在申屠扈和耶律菲儿死在凉京,大端和北冥的梁子就结下了。
朝廷一味主张和谈,不过是官员们为了明哲保身。
若是能用一个公主和亲换来短暂的太平,他们可以在各自的官位上多逍遥几年,何乐而不为。
这群贪生怕死,贪慕荣华富贵的朝廷蛀虫,君轻尘早就想给砍了。
如今刚好借着这个机会,看清到底是哪些人在带头挑事,以正朝纲。
虽不能全部砍了,杀几个蹦跶最欢的,用来杀鸡儆猴也是不错的。
这几个月,他都在暗中布网,挖了好几个坑,等着他们跳进去,再交以刑部。
就算是太后和太师出面,也救不回了,毕竟这是秉公执法,并非摄政王私刑,无人可指摘。
太师一系的气得要升天,也只能在肚子里骂几句,面上还是要笑着说。
王爷英明神武,处理得当,是朝廷之光。
自从君梓彤被送去和亲,小皇帝像是一夜间突然长大了,跟太后的关系也更加微妙了。
面上母慈子孝,实则水火不容。
他面上对太后说的事情点头应和,转身就假装忘得一干二净,若太后去他跟前闹,就把摄政王搬出来。
后宫不得干政,皇叔说,若违反,当打入冷宫。
太后气得七窍生烟,足足躺了半个月。
待想明白了,她在宫里的权势地位,终究还是要靠这个皇帝儿子,开始讨好自家儿子,却晚了。
小皇帝如今跟摄政王走得极近,认真地跟他学治国之道,更是把摄政王举荐的江明时晋升为太傅。
如此过了几个月,该收拾的收拾差不多了,朝廷里再也没有极力主张和谈的。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北冥就像一头狼,除非彻底降服,否则迟早被反咬一口。
北冥之地,终年冰雪覆盖,冬日里更是飞鸟难越。
每年一到开春,雪山化冻,他们就开始蠢蠢欲动,纵马南下劫掠粮草和女人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