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永夜山。
千里雪飘,万里清寂。
在绵绵白雪之中,矗立着一排建造精美的楼宇,飞檐翘角,上覆琉璃瓦,白玉金漆相得益彰。
淡淡的月色下美轮美奂,恍如海市蜃楼。
其中一间屋子位于东南角落,看似不甚起眼,由于地势高,视野极好。
雕花木窗打开一条缝,依稀可见一条人影站在那里,出神地望着外间。
“是不是很美?”
独孤雪娇听到声音,倏然回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才放下心来,收回掌心符箓。
“这儿就是永夜山里吗?确实很美,我还以为……”
独孤雪娇惊醒之后,眼前的摆设十分陌生,层层叠叠的深色床帐,雕花的紫檀木床架。
她托着后腰慢慢坐起,披着床前置好的厚衣,踩着柔软的兽皮毯到窗前。
打开一看,外面一片冰雪世界,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稍微一想,便知身在何处,毕竟之前隐约猜到了那女人的身份。
站了没多久,便有人推门进来,依旧笼着一身黑色的袍子,戴着兜帽,肩膀上还有未化的雪。
人还未走进,便问了那么一句。
独孤雪娇转头,深深看她一眼,心里到底感激她出手相助,语气温和。
女人抖落肩上的薄雪,这才将袍子扯下,露出一张魅惑人心的脸。
独孤雪娇终于见到她的容貌,眼底讶异一闪而逝。
先是惊于她的美貌,尤其碧色双瞳潋潋滟滟,茸茸青睫若蝴蝶翩跹,媚到人心坎里。
再是诧异她的年纪,本以为那般做事滴水不漏的女人应当不小了,最起码是经历过人情世故看过世态炎凉的,谁知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
屋内极暖,女人没有穿靴,踩着厚厚的棉袜踩在兽皮地毯上,脚腕上一串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好似完全没有看到独孤雪娇的神情,自顾自地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雾毒谷常年毒雾缭绕,飞禽走兽皆不可活,唯有毒蚁虫蝎肆虐,若强行说它美,着实有些违心。
而被雾毒谷环绕其中的永夜山,因为在万丈悬崖之下,没了毒雾笼罩,视野开阔,冰雪覆盖,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儿,不是么?”
独孤雪娇自然无法辩驳,这里虽然没有花木扶疏,却因为别具一格,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不禁诧异地看着她。
“永夜山是在万丈悬崖之下?”
女人终于转过头,长眉一挑,烟波滚露一样荡开,即便素面朝天,也掩不住珠玉光采。
“你说呢?你忘了自己怎么来的?”
独孤雪娇下意识地抬手摸着肚子,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觉得惊心动魄。
若是再让她选择一次,她不一定会那么决绝。
女人把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粲然一笑,露出石榴米般的牙齿。
“对啦,见过那么多次面,也合作过两次了,还没告诉你,我叫花玖璃。”
花玖璃?姓花?果然是夜翎族人啊。
独孤雪娇深深看她一眼,满是探究。
“花洛虞是你的……”
花玖璃转过头,依旧看着外面,声音听起来淡然若常。
“是我二姐,啊,对了,不是亲的,我跟她不是一个娘亲。”
面对突然对自己敞开心扉的毒女,突然有些受宠若惊。
独孤雪娇的视线在她腰间缠满的五彩缤纷的香囊上掠过,稍微往旁边挪了一步。
可心里还有疑惑,花洛虞看起来也就比她大两三岁,而她们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那是不是说明……
花玖璃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浅浅一笑,眼底却没有什么喜悦。
“没错,我是我娘带过来的,并非我娘跟后爹生的。”
看她那极力隐藏的悲伤情绪,应该是个艰辛的故事。
独孤雪娇心如明镜,并没有继续问,有意错开话题。
“还没有亲口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摆脱困境,又帮我找个这么好的地方待产。”
花玖璃转身,双手抱臂,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
“总觉得跟你合作一次,我亏了,不仅要帮你摆平那群蝗虫一样的狗东西,还要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
这样一想,好像确实是她亏了。
独孤雪娇当初第一次跟她合作,是帮花洛虞脱险,并带耶律沭离开北冥。
而作为交换条件,花玖璃帮她查出百里青衣的下落。
独孤雪娇早就查出百里夜殇暗中跟太子有往来,既然没有把人藏在国师殿,那极有可能是让别人帮忙照管了。
思来想去,也就太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两人狼狈为奸,太子为了讨好他,肯定乐意为之。
再者,对太子来说,百里青衣在他手里,也算是一个筹码。
枭鹰卫继续对太子深挖,整个太子府都被探查了一遍,百里青衣也不在太子府。
也是,太子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肯定要找个最隐秘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还有什么比永夜山更隐秘更安全的么。
虽然太子自己的人找不到永夜山,但他跟前有条衷心的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