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身处之地距离浔阳城早已超出三百里。
粟米城,云山。
抬头望云山,云朵仿佛触手可及。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之地,这是大周相传最接近苍穹的地方。
云山之高,之陡,之险,之美,在九州都是榜上?有名?。
各色的野花开得?如火如荼,风吹,漫山花动。花海如浪,置身其中,景色美不胜收。
山巅,琴姬举目观天,有洁白羽翅的鸟儿?大着胆子踩着她肩膀扑棱棱飞过,她身子后仰靠在温暖的怀抱:“我喜欢这里。”
前世今生,昼景最爱听她说?的字眼里,‘喜欢’大抵要占前三,“那我以后多带你来这,以后这九州大地,我都带你一一踏遍,你喜欢哪,咱们就在哪待个三年五年。”
“嗯,你说?的我也喜欢。”
新婚的一对‘夫妻’慢慢以花草为?席,躺在山巅看苍穹云卷云舒。
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唇瓣被人咬了一下,琴姬无声看她,水眸清艳,她既不拒绝,也不逢迎,清淡淡的,愣是挠得?昼景心里痒痒的,对上?她的视线,昼景问?道:“怕不怕?”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琴姬放松着身心,慵慵懒懒地看头顶肥厚而宽的云层,伸出手,仿佛触手可及,她秀眉斜挑,语气懒洋洋的:“恩人有什么可怕的吗?”
“是没什么可怕。”昼景爱极她当?下的风情,凑近了又亲她尖尖的下巴:“怕不怕?”
山巅风景太好?,少女懒得?理人,连道眼神都没给她。
风是自在的,人是自在的,山是自在的,云是自在的,天地寂静而风云不止,她喜欢这样的氛围,有种近乎于道的自然。
道韵在那对杏眸悠悠流转,情意?浸骨,又从骨头缝里钻出惑人的香,昼景实在受不得?她‘无法无天’又‘合乎道法’的散漫,耳鬓厮.磨,问?:“怕不怕?”
琴姬坏笑着扬唇:“怕死了,你欲如何?”
昼景饶有兴致的随手抛出一道结界,杜绝外?界所有的神识窥探。她手掌撑着下颌角,胳膊肘抵在青草地,一个软软的吻蜻蜓点水地掠过少女眼皮:“欲生,欲死。”
这答案可是嚣张。琴姬毫不惊讶,噙在唇边的笑蔓延:“然后呢?”
然后?
昼景笑容灿烂:“吃掉你哦。”
琴姬才不怕她:“你吃呀。”
十足的挑衅。
最靠近苍穹的云山,新婚的两人你来我往,缠绵许久,任是谁都没想到,她们竟真的在这极巅之地有了一场酣然。
炽烈的本源结晶再次横冲直撞地闯入,琴姬咬着唇,咽下那声闷哼,眼尾沁了泪。
昼景笑着欣赏她迷离失魂的情态,嗓音喑哑,柔媚撩人,满头的雪发在风中飘摇,为?她增添一分妖异的美,她低下头,唇挨着少女红透了的耳垂:“再问?你,怕不怕?”
笑声如清泉淌入耳膜,稍微缓过来,琴姬撑着无力的手臂软软搂着她脖颈,她似笑非笑,眨眨眼,眼睛迷离尚未完全?散去:“怕。我总算晓得?你有多坏了。”
“情之所至,哪能说?坏?”昼景轻抚她小腹,幕天席地不用困在狭窄的内室,确实教她兴奋不少,可惜只?一次并未使得?本源结晶化作的灵雾凝结成核,她可惜又可叹,想着来日方长,埋头细细亲吻她的姑娘。
“不要怕。怕就抱紧我。”
而后琴姬贴近她,用仅存的气力抱着她的心上?人,她望着天,眼里因情而起的恍惚渐渐褪去,她问?:“我们这样,会被道姮看到吗?”
道姮,上?界之主。
大千世界,存在诸多分界。道姮以姻缘石上?的铭文显现作为?借口,认定了长烨是她的天定姻缘,遂逼死水玉,奈何到最后也逼得?长烨怒极弃了星河。提到道姮,昼景自然而然地想起她的神识被困在幻境一事。
她搂着怀里软了腰身的娇妻,认认真真地和她解释:“界与界不同,苍穹之上?,苍穹之下,自有规矩。
道姮先?前困我于幻境,无非是仗着极寒之地乃‘法外?之地’,可她终究是以伟力干涉下界之事,我神识破出幻境,这反噬她得?受着。
纵使是一界之主,头顶也有天道压着。她没法再来搅扰你我,更?何况人间欢情顺应的是天地自然之法,受此间天道保护,哪怕是道姮,想看,也看不见。否则凡人未免活得?太可怜了。”
她得?了餍足,声音都透着惬意?,琴姬回?想之前受她蛊惑当?真在这山巅行了肆意?之事,羞得?别开脸:“难得?来一趟,不去下山看看吗?”
昼景睁开眼,颇为?意?动,起身伺候她的姑娘换好?衣裙,上?下打量,又是十二分的满意?。
琴姬被她看得?失笑,抬手替她束好?腰间玉带:“阿娘若知你带我偷跑出来,还跑出这般远,还行了这等荒唐事,怕是不敢要我跟你回?府过日子。”
“这说?的哪里话?我有那么可怕吗?”昼景一阵委屈。
“有啊。你先?前不还一而再再而三问?我怕不怕?”
“那算什么?那是逗你往我怀里钻呢。”
结界被收回?,昼景背着她的姑娘一步步下山。山路险峻,趴在她背上?,琴姬很是领略了一番天地造化之美。
粟米城乃大周二等城池,算得?上?锦绣繁华,长街之上?行人密集,吆喝声不断。
算上?初时在山巅胡闹的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少女戴着白狐狸面具参加了当?地的琴艺比拼,赢得?鸽子蛋大小的小石头。两人并肩走至窄胡同,追来的人径直傻了眼——人呢!
一道白光闪现,闺房里凭空多了两道人影。琴姬把玩着掌心的小石头,笑道:“想不到那地方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此乃清心石。”昼景轻笑:“和你有缘。”
灵气化作红绳在清心石上?穿出针孔大的眼系在少女腕间:“以后情障搅扰,有这枚清心石在,舟舟就能轻松些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论【情障】,琴姬晃了晃手腕,听到这话不自在地白了脸。
说?到底,情障的源头还是她生了嫉妒之心,再往深里推,大抵要归在水玉星主重回?巅峰命里必须经受的劫难。
避无可避。
这无疑是把自己的不堪摊在太阳底下暴晒。
琴姬喜色收敛,眉心锁着倔强:“不用这清心石,我也能度过。”
她明?显是在逞强,昼景劝说?两句无效,不愿坏了两人偷跑出去得?来的兴致,话音一转又把人逗得?喜上?眉梢。
“阿姐?阿姐你去哪了?”元十七的声音传来,闺房的门打开,琴姬精致的眉目在春光照耀下显得?愈发完美:“怎么了十七?”
“哎?怎么刚才找阿姐,阿姐不在……”十七挠了挠头,想不明?白干脆放下:“阿姐,约上?沈夫子、九姐、十六姐,还有玉家那位少主,咱们明?日去春游罢!”
“春游?”
“正好?舟舟可以带上?咱们的九尾狐风筝!”
对于春游一事,昼景的热情最为?高涨。再次成了一回?亲,迎娶的还是她最爱的姑娘,不说?旁的,站在人群里,她看起来年华正好?,一笑总能惹得?浔阳城上?至八十,下至三岁的男女老幼为?之着迷。
这么好?的人,其实琴姬才想把她藏起来,不教任何人发现。
这心思隐秘,察觉到情障偷偷作祟,悬在腕间的清心石发出一道幽光,光芒浸入少女血肉脉络,她神色一晃,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舟舟?舟舟?”
“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