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武东走得干净利落,离开的时候甚至头也不回。
他很少有?这样匆忙的时候,在才文西的印象里,亲哥永远都是如佛神般淡定自若的存在。
“他怎么了?”才文西问向许拾言。
“刚才他接了一个电话。”许拾言说道:“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一通电话,那很有?可能就是工作上的事情了。
才文西放心下来。
“你?为什么没去上课?”空闲下来,才文西的脑海里便止不住地浮现出被他抱在怀里的场景,“早上走的那么早,我?还以为你?回家拿书包上学去了呢。”
许拾言坐在一旁,随手拿起缓的温热的水,递到他的嘴边,轻声说:“出了一点小意外,今天不想去了。”
“那你得跟老?师好好请假啊。”才文西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难得主角受也变得叛逆起来,才文西仔细回忆了一下原著中的剧情,许拾言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冷静自持、头脑聪明、万事都做足了准备的感觉,很少有?叛逆的时候。
不过他现在这样,才文西倒是还能理解,毕竟青春期摆在这里,只要不作奸犯科,小小的疯狂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许拾言见他发呆,出声询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你叛逆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才文西从善如流地回答:“我?想象了一下,应该是那种不动声色却挥挥手掀起腥风血雨的叛逆。”
画面里,许拾言穿着一身黑色的帅气风衣,整个人看起来高大健硕了不少。他站在悬崖峭壁,俯瞰海浪涌动,狂风袭来,吹散他漆黑的碎发,露出那双冷酷无情的眼。
——他就像末世中的王者,蔑视众生。
画面感太过强烈,在许拾言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才文西发出感叹:“太帅了!”
“虽然不知道你?想到了什么,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那些幻想大概率不会?发生。”
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才文西干巴巴地说:“那你觉得呢?”
“什么?”
“你?觉得自己叛逆起来会怎么样?”
许拾言眸色渐深,望着才文西,却像是在透过他的眼睛回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而起。
“大概会?成为一个疯狂的人吧。”
这个回答有?点狡猾,极端的同时又很宽容。
才文西可不想追问下去,毕竟这个话题太擦边,万一将来有一天成真了呢。
输液的时光仿佛被无限拉长了似的,才文西只觉得跟许拾言聊了好久,护士才来给他换第二瓶药。
困意涌上来,才文西越来越没精神,他朝许拾言伸出手,很快就触碰到冰凉的触感。
“我?困了……”
“那就睡吧。”
“那你在这等?我?。”话到最后,几乎是含在嘴里。
许拾言听清了,深深凝望着少年已经睡去的容颜,握紧了那温热的手。
叛逆?
从心生情愫的那一刻,他已经开始叛逆了。
-
段尽臣出国玩了将近四?个月,餐厅里的一切事务全权交给合伙人。国外的风土人情让他乐不思?蜀、流连忘返,以至于回到呈陵小半个月,都没能将时差改回来。夜里精神得像猫头鹰,白天困得像考拉。
合伙人不负责管理餐厅,他回来之后,自然也是撒手不管。段尽臣没有?办法,强撑着上班,虽然在办公室里睡觉的时间更多一些。
才武东因为他没能改过来的生活规律,有?一段时间把他的联系方式拉进了黑名单,生怕他一闲着就联系自己,影响了自己的生活。
对此,段尽臣只能说一句:朋友也不过如此。
黑色路虎一路疾驰,最终停在那熟悉的餐厅前门,站在门口的男人面色凝重,看见他下车连忙迎了上来。
“你?来了。”段尽臣皱着眉,说道:“人我已经安抚的差不多了,现在在楼上的休息室。”
“她怎么会?突然找到这里来?”才武东跟着他的脚步,朝餐厅内走去。
一个女人迎了上来,脸色难看。
看见她,才武东的眼里瞬间掠过一丝了然。
“她是来找你的?”才武东问向女人。
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崔纪楠,她神情窘迫,整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
“是,她是来找我的。”
才武东没再说话。
段尽臣给他发来消息的时候,他正在跟许拾言谈话。虽然这个大男孩全程都是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可才武东仍然觉得,他的内心深处,一定存在一处旁人无法触及、也不能靠言语撼动的地方。
就在这时,段尽臣发来短信,说一个女人来到餐厅里大闹,让崔纪楠赶紧把儿子还给她。他都想要报警了,是崔纪楠拦住了他,并简单道出来龙去脉。
段尽臣非当局者,他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关乎到才文西的同学,段尽臣还是第一时间选择联系才武东来解决这件事。
一路畅通无阻,才武东推开休息室的门,里面的女人立刻看过来。
“许如菁女士。”才武东不动声色地叫出对方的名字,无视段尽臣拼命使眼色,直言不讳道:“您这样贸然来餐厅闹事,会?影响到餐厅的声誉,今日所带来的损失,你?无力偿还的话,全部都会压在您儿子的身上。”
许如菁脸色一白,声音颤抖着恳求道:“不要?!我?儿子还小的,他没有钱还的!”
“您显然没有?顾虑到他是您的儿子。”才武东走进去,铁面无私地说:“今天餐厅里的一切损失,将会?由许拾言来承担。”
“不!”
许如菁猛地扑了上来,才武东一个闪身躲了过去,任由女人跌倒在地,随后痛苦地掩面轻泣。
“别找我儿子,他是个好孩子……呜呜,他也不要?我?了,像他的父亲一样。”
结合当下的情况,方才看见许拾言时对方出格的表现似乎也能说得通了。
才武东头脑十分清醒,他等?许如菁哭得差不多了,才缓声介绍自己的身份。
“我?姓才,我?的弟弟是许拾言在学校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说完,看了一眼不远处面色复杂的崔纪楠,“您在这里是找不到许拾言的。”
许如菁似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认真打量了一番才武东。似乎想起那个在家里吃过饭的小孩儿与眼前的男人长相有几分相似,她的态度忽然来了一个大转弯。
“原来是这样啊。”她强撑起笑容,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加热情一些,“我?见你?的弟弟,很可爱的孩子。那个,我?是想说,我?们家小言很乖的,他可以跟你?弟弟做朋友,他配得上……”
女人无语伦次,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话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门口段尽臣满脸茫然,大概没有想到一个人竟能在短时间内多番变脸,他看了一眼餐厅的得力员工崔纪楠,小声问:“她这是?”
崔纪楠有?些哀愁地摇摇头,“精神问题,一直住在疗养院的,一月只能回家几天。”
段尽臣:“……”
原来真的精神方面的病患。
房间内,才武东听完这番话,无动于衷,依旧冷言冷语地说:“您的状态越来越差了,或许应该在疗养院待久一些。”
许如菁泪水涌上来,“我?想见我?儿子……”
“您知道他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吧?”才武东忽然转移话题,“即使您每个月回家一次,也会?给他造成极大的困扰。做父母难道不应该给孩子创造一个完美的学习环境吗?”
“可是……”
“恕我?直言,您的一意孤行在我看来纯粹就是自私自利。”
“……”
许如菁彻底没了声音。
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也可以用绝望来形容。
才武东知道,她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否则也不会?说了这么多刺激她的话。也许许拾言本人在这里听到这番话,会?直接冲上来打他,但是才武东一点也不后悔。
为什么?
因为人都是自私的。
许拾言现在把才文西当成唯一的知心朋友,不管他发生了什么,最后都是要将情绪共享自己弟弟的。
才武东自认没什么能耐,但是如果弟弟因为其他人的家事而不停的伤心难过,那他愿意做一个恶人。
短暂的沉默后果,才武东朝崔纪楠点了点头。
崔纪楠深吸一口气,走进来将许如菁扶起来。
“他独立自主,在生活方面不比我?这个中年女人差到哪里去。”崔纪楠不会?安稳人,只能用尽量轻柔的声音来缓解当下紧绷的气氛,“拾言是个好孩子,现在也有?了朋友。你?还可以每月都回家去看他,但是你得调整自己的状态,不能让他觉得,所有?的美好在妈妈这里就会走到终点。”
许如菁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道:“我?不会?让他不幸福的!我?最希望的就是他一辈子快快乐乐、幸福美满啊!”
“对,所以你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我?会?的,我?会?的……”
……
段尽臣带着才武东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给他到了杯酒,才武东端着,没喝。
“怎么不喝?”
才武东眼神凉凉地扫他一眼,“我?开车来的。”
“……忘了。”段尽臣又去给他拿了瓶矿泉水,“没有别的了。”
矿泉水他也没有喝,
段尽臣饮下一口酒,想起刚才才武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才武东略略嫌弃地斜睨他一眼。
段尽臣收敛了笑?,“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生这么大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