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到地铁站的路途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漫长。
两个高中生拉着手,无?视路人偶尔瞥来的惊异的视线,步伐缓慢而沉重?。
许拾言没有主动说话,才文?西想,他应该是?想要一个安静的、自己陪在他身边的空间,所?以也没有说话,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之人忽然发出?一声细微的笑声,很轻很淡,如?同风拂过的一瞬间,在他的耳边留下了伪装的声音。
白皙光洁的脸庞透着一缕柔色,夕阳暖光落在上面,浓密的眉毛微微挑起,如?蝶翼般轻颤的睫毛下,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困住光亮般,轻轻闪烁着。
“你真的太乖了。”他笑着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都这?样陪着我走。我要是?走回家的话,你就跟着我一起?”
“行啊。”才文?西大?步迈着,晃了晃他的手臂,无?所?谓地说:“又不是?我自己在走,你也走着呢,我一点都不孤单。”
许拾言眼中笑意更深,面上却平平淡淡。
他顺着才文?西晃臂的力道,将其拉到身边,“想听我说话吗?”
“想啊。”才文?西眨眨眼,来了兴致:“虽然这?样说你可能会?感觉到厌烦,甚至不屑。但是?把心?里话说出?来,向?别人倾诉一番,一定?会?缓解内心?的压力。”
少年眉眼间飞扬着活跃的光,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被那晃眼的光吸入其中。
他像一个小太阳,照耀在那片阴云之上。
“我知道,母亲看见?我,只会?发疯。”
“因为她看见?我的时候,总是?满心?幽怨,就连眼睛里也带着恨。”
“或许那个时候,她是?失去理智的,清醒之后会?愧疚、难过……”
“但是?刚才,她连那点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
“她已经不在乎了。”
此时,许拾言的声音平静,眺望远方来来往往的人群,好似在述说一件别人家的事。
许如?菁发疯的时候,只想着找许拾言。以前她清醒后,会?对儿子感到愧疚。
可是?现在,她清醒之后,满心?满眼都是?曹医生,把儿子忘在脑后,包括那些原本就显得廉价的同情和悲伤。
这?一刻,才文?西忽然明白了。
许如?菁把曹维医生当成唯一的救赎,有了救赎,谁还会?记得曾令她无?比伤心?绝望的因素?
“文?西……”许拾言轻声说:“我可能真的要变成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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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曹维去了许拾言家,不止买了很多吃的,并且又一次邀请他住到他们的新房去。
许拾言拒绝了,只让他好好照顾母亲。
对于下午的意外,男人表现得很愧疚,他表示是?自己的疏忽,才让许如?菁从疗养院里跑了出?来。至于她发病的原因,大?概率是?因为一张照片。
曹维把那张照片交给了许拾言,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穿着那个年代?最时髦的衣裳,两人皆是?笑意盈盈地面对镜头。
看得出?,他们十分恩爱。
摩挲着已有年头的老照片,许拾言勾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这?张照片大?概率是?你母亲自己留下来的。”曹维说:“因为早就有过测试,发现她对你父亲的东西反应比较强烈,所?以我们尽量不会?让她触碰到你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当然,照片这?些我们也是?禁止的。”
曹维说这?番话的时候明显是?以一个医生的身份,虽然这?样说很可能会?冒犯到许拾言,可他还是?要说。
“你收起来吧。”曹维说:“不要丢掉,这?是?一个念想。”
“一个让我和她都十分痛苦的念想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许拾言很想就这?样撕掉这?张照片,扔进垃圾桶里,永远埋葬。
可是?理智占了上风,他知道,这?可能是?能看见?亲生父亲唯一的办法了。
许如?菁留着照片,无?人的时候拿了出?来。当她看到照片上的男人,瞬间发了疯,她只记得男人丢下她跑了,任由她一个人养大?了孩子,所?以她就要找到孩子……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很理智,她知道许拾言在一高上学,也知道该怎么去一高,冷静期在抵达学校时彻底结束,取而代?之的是?找不到孩子的绝望和疯狂。
曹维离开后,许拾言呼吸困难,四周的黑暗仿佛逐渐挤压,要将他吞噬。他快步走到床边,颤抖地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短暂的提示音响起,很快便被接通。
“大?言,怎么啦?”
少年的声音驱散内心?的黑暗,无?数光芒洒落,让他冷静下来。
脸色逐渐恢复红润,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缓缓笑了。
“没事。”
五月底,整个华夏仿佛都沸腾了起来。
所?到之处,无?人不提起过几天即将举国轰动的大?行动——高考。
“还有几天了吧?”
“可不是?嘛,过几天就要高考了。”
“没几天了,没几天了,天要下雨喽。”
才文?西一如?既往的淡定?。
最初也以为,临近考试,他会?无?比慌乱,毕竟穿越前的那次高考,他提前几天就开始几张,高考前夕体内一股火拱出?来,他顶着额头上的大?红包连考三天,嘴唇也肿了起来,不过肿在上唇正中间,看起来倒像性丨感的唇珠。
然而没想到,这?次他十分淡定?,甚至在心?理课上被心?理老师夸赞,让大?家向?他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