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翎忍着身子不适,晕晕乎乎在宫人的伺候下披上了王服,带上了金冠。
回首看着镜子中的人竟有些陌生,她很久没穿王服了,可惜了这一身威严庄重的服饰,在她瘦弱的身形苍白的脸色下竟是半点气势也无。
乘着轿撵随着朝阳洒在宫墙内的金光越来越多,她终于到了宫门口。
轿撵方停,一只玉白的手便伸到她面前,叶翎顺着他的手望去,竟是容玉。
“你怎么来了?”她搭着他的手臂俯身下来,容玉向来不爱抛头露面,像这般亲自来宫门口迎接某位朝臣的情况更是没有过。
容玉见她站稳了才收回手,垂目看着面前的长阶:“我可不是来迎他的。”
她近日身体每况愈下,他不过是担心她罢了。
叶翎笑了笑,在王甫和萧远中间站定,文武百官好长时间没见过她,难得出现一回,纷纷用余光打量。
最后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不是说在墨阳宫静养身体么,这咋看起来更像是命不久矣了呢!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叶翎拢在袖子里手都快冻得没知觉了,褚越终于带着自己的部下浩浩荡荡而来。
叶翎眯了眯眼,遥遥望着为首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她能确定那就是褚越,但眼前的人却跟记忆中的那张脸无法重合了!
男人银甲染血,面覆风霜,一双凤目经过三年战火洗礼愈发深沉。
褚越下马单膝跪于阶下,却如当年一般直直盯着叶翎:“末将拜见王上!”
三年不见,她竟萎颓至此,当年第一次于此相见,她的眸子里是清冷疏离,如今却只剩下疲倦病态。
叶翎这回不必谁再提醒她,已然提了衣袍落阶亲自扶着他起身:“将军快快请起,这三年多来,辛苦你了……”
她话音很轻,却是发自肺腑的感谢。
褚越似乎更加挺拔高大了,叶翎站在他面前,实实在在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脑子里像有什么在打转,让她有些晕眩,她使劲儿握紧了拳头,让指甲嵌在手心,以此让自己清醒一些。
褚越垂目不露声色打量她片刻,声音低哑中透着几分沧桑:“王上这些年,似乎过得不太好。”
不是嘲讽也不是幸灾乐祸,叶翎听得出来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咳咳……”一阵凉风吹来,她忍不住掩袖咳了几声,这才道,“将军挂心了,孤的身体向来如此罢了。”
后半句话音被风吹散,叶翎终究撑不住浑身泄了力,身体则像深秋的枯叶在寒风中缓缓坠落。
“王上……”
众人大惊,褚越心头一紧,眼疾手快将人接住,他吃惊于怀里人的那份重量,她怎会瘦弱至此?
“快、快请太医……”
慌乱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而此时的容玉已经下了台阶,欲要将人接过来:“将军一路奔波,还是先回府休整,王上交给在下便是。”
然而他的手尚未碰到叶翎的衣袖,便被褚越避开,只见男人一把将人横抱起来,大步朝墨阳宫的方向走去,经过容玉身边道了句:“将人交给你三年不见好便罢,倒是离入土更近了一步……”
这话刺耳至极,容玉却咬了咬牙没有任何反驳。
不过最终替叶翎诊脉配药的,还是容玉。
褚越能耐再大,在这方面终究是个半吊子。
屏退了所有大臣宫人,褚越一身戎装未卸,双手抱臂蹙眉看着那个脉搭了半天也不见有动静的人。
“你究竟行不行啊?”
容玉瞥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诊脉。
褚越转回桌边坐下,桌上的只有一只茶杯,里面还有小半杯没喝尽的水,他倒是没有半点介意,将温在铜炉上的茶壶提起,就着那剩下的水倒了一杯,慢慢喝了起来。
直到一杯水喝完,容玉这才起身,走到窗边的桌案旁,写了一个方子,出去交给了自己的贴身婢女。
褚越见他又折身回来在他面前坐下,忍不住挑眉:“国师大人尽管去熬汤煎药,这里有在下看着。”
容玉轻笑:“将军才该回去洗漱休整,这一身风霜,可别误了晚宴。”
“晚宴王上亦不出席,褚某是粗人,就算这身去了,想必也无伤大雅。”褚越道。
“此言差矣,宴席虽不是朝会,但也不是可以恣意的场合。纨绔如伏燕,都知肃衣正冠方能入席,褚将军这般,难免要落人口实。”容玉不紧不慢道。
褚越慌了慌脖子,嗤笑一声:“想不到国师大人竟这般关心在下,褚某真是受宠若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