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越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怎么知道上回我和徐小姐去了月牙湖?游完湖又去了平安街,她还买了东西?”
褚芸语塞,面露尴尬:“我、我……我对将来的嫂嫂好奇不行吗?”
“行,当然可以。”褚越淡淡道。
褚芸这回没像以前那样被抓到自己悄悄“干坏事”便心虚地赶紧溜走,而是在找了个凳子在褚越对面坐下:“十年前,你被爹娘捡回来的时候,我还是个整天只知道玩泥巴捉泥鳅的小娃娃,那时候爹娘要谋营生,家里基本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其实也算你带大的。”
褚越没说话,抬着眼皮看着她。
“爹娘去世后,你不仅要当哥哥,还要当我爹娘,我知道……你其实很累。”褚芸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手。
“以前是我不懂事,觉得你就该是我一个人的哥哥,只疼我一个人,你要是娶了别的女人,那你就会去疼别人,就不疼我了……”褚芸这般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王上有句话说的挺对,人都是自由的,我又怎能自私地要求你一辈子只对我一个人好呢!”
褚越愣了愣,幽幽叹了口气:“傻瓜,就算娶了妻,我也还是你哥哥,还是会疼你。”
褚芸点点头:“其实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很疼我。”
“既然都知道了,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褚越说。
“咱们来到王城的这几年,你很辛苦吧!”褚芸抬头看他,“京中这些勾心斗角我不懂,但这些日子我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至少在你娶亲这件事上,我希望你是遵循你内心的想法,娶一个你真正喜欢想要呵护一辈子的女子,而不是因为想要报复周霁,去娶徐小姐。”
“当然了,如果你真的喜欢徐小姐要娶她,我也不会反对的。”
“谁跟你说什么了?”他和周霁之间的恩怨,没有几个人知道。
褚芸:“唐煦他脑子不太灵光,我几句话就让他全招了。”
守在外头的唐护卫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着了,狠狠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于是忙裹了裹衣领:“到底谁天天忍不住念叨我呢!”
褚芸的话难得让褚越认真思考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下了朝,周霁早早等在殿门外,与他并肩往宫门走去。
“周大人可有事?”褚越明知故问。
周泓有些窘迫,不过像他这样能在朝堂上如鱼得水之人,那必然是能屈能伸的,哪怕当年为了周泓一事两人对簿朝堂,如今也能当做从未发生过的样子,带着一脸温和的笑容道:“将军与我侄女的亲事,不知考虑的怎么样了?”
褚越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往前走着。
“我那妹妹找人算过将军的生辰八字,与我那外甥女十分合,乃是天赐的好姻缘呐!”周霁继续道。
昨晚褚芸的话在他脑海中响起,褚越笑了笑,他这十年为了复仇做了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如今,着实不该再把自己的亲事搭进去。
“周大人,不若你与我说实话,你让自己的外甥女嫁给我这么个出生低微之人,到底是为何啊?”褚越似实在想不通的样子。
“哎,将军不可妄自菲薄,英雄不问出处,出身并不重要,像将军这样的人,不知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中情人,我那外甥女心悦将军,我做舅舅的不得帮上一帮么!”周霁说。
褚越脚步一停,余光将周围扫视一圈,见并无人在附近,这才朝周霁微微倾身,低声道:“周大人的心意,我是明白的。”
周霁脸上立马露出庆幸的笑来,忙点头:“将军是聪明人,我这点儿心思您哪能不理解。”
褚越:“但是,大人让徐小姐与我成亲,以此来搭建两家的关系,未免有些舍近求远了……”
周霁一愣,忙问:“此、此话何解?”
褚越凑在他耳旁,细语轻声:“外甥女婿再亲都没有自己儿子亲,你说是不是?”
“……”周霁面色变了又变,先是茫然再是震惊,最后变成惊慌,“你、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褚越这话说得模糊不清,外人根本听不出什么,但周霁绝对不可能一点都听不懂。
“父亲真是年纪大了,十年前我初到御史府,父亲可是一眼便认出了孩儿,”褚越说着话,面色却越来越冷,“五年前孩儿从禹北带着军功而归,您却没认出我来,可真教人伤心呐!”
褚越一字一句的陈述,使得周霁的脸色愈加青白,最终不知是腿软还是绊着了脚下的东西,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
褚越一只手臂迅速将人扶住,并温声提醒:“父亲小心看路,别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