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越虽为阶下囚,却依旧威慑不减,那守卫被这一声喝住,竟真的没敢再上前。
叶翎行至褚越身侧缓缓跪下:“沈孟离拜见王上。”
她没有自称为褚越的夫人,亦没有将侯府之女的身份加诸在自己身上。
“褚夫人可有事禀奏?”叶川居高临下看着叶翎问道。
众人见王上都没对这女人闯入大殿有何处置,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况且王上称她为“褚夫人”,那可是沈长青的掌上明珠,怎么的都得给几分薄面的。
“民女所说之事,与城外刺杀一事无关。”叶翎道。
闻言,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甚至有些烦躁。
这不是闹着玩儿吗?朝堂重地,王上正处理大事的时候,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哪里值得她一个女人家闯殿面圣的。
“哦?说来听听。”叶川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撑着头,看起来倒是十分闲适。
叶翎先是朝一旁的周泓看了一眼,这才从怀里拿出一个靛蓝色绣着月桂的香囊:“不知周公子对这个香囊可还有印象?”
周泓一愣,而后皱着眉道:“我的香囊怎么会在你手上?”
说着便伸手去拿,却被叶翎躲开攥进了手中:“这个香囊是彩衣街一位姑娘给我的。”
彩衣街是什么地方,大家心照不宣。
周家这位公子的品行流连彩衣街也不是啥稀罕事。
“她怀着你的孩子,整日盼着你兑现承诺替她赎身娶她为妻,可你却再也没去看过她一眼。”叶翎轻缓的声音滴滴答答落在殿上,倒是让这个平淡无奇的风月故事多了几分凄楚。
周泓眉心的印子拧得更深了,指着她喝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在外有个孩子了?没有证据休得在此污蔑于我。”
“这不是证据吗?”叶翎侧脸看他,晃了晃手里的香囊,“您刚才还说这是你的。”
“就凭一个香囊也算证据?”周泓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可事情到此,所有人都看出来这个沈孟离不过是在借这件不知真假的风月故事类比褚越行刺一事。
可偏偏周泓似乎还没想到这儿来。
“那位姑娘现在就等在宫外,王上若是愿意见见,可让她进来当面呈词。”叶翎神色不动,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哼,恐怕那女子已经被你收买了吧,仅凭一面之词,还想让我娶了她不成?”周泓冷哼一声。
听他这么说,叶翎脸上的笑意更大了:“那么仅凭方才那人的一面之词,就可以定我夫君的罪了吗?谁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被丞相大人收买了呢?”
叶翎冷着眸子看向了面色青白的王甫。
“……”周泓后知后觉,她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有些人的一面之词自然不能说明什么,但此人的话,想必还是能听鉴一二的。”叶朝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大殿,这会儿再次出现,居然是将永宁殿的那位假王上一并押了过来。
他将人推上大殿,那人早已两腿抖如筛糠,被他这么一推,直接跪趴在地上,连声音都抖了起来:“王、王上饶命啊,草民不过就是一小毛贼,除、除了偷鸡摸狗,没干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啊!都是丞相,都是他让我……”
叶翎在叶朝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悄悄松了一口气,接下去的事情也就用不着自己了。
紧绷了几天的神经在此刻松懈,耳边那小贼的声音越来越远,她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一时间她竟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呆楞了许久,直到意识慢慢清明,叶翎才从床上坐了起来,撩开帷帐,灯架上只一盏孤灯在黑暗中流泻着微弱的光亮。
四周一打量,她这是已经回到将军府的听溪院。
“小喜!”她嗓子微哑唤了一声,而后伸手按了按太阳穴,那昏昏沉沉的感觉似乎并没有因为睡了一觉有太多好转。
小喜脚步匆促进来,看她已坐起身,连忙倒了热水上前:“夫人可感觉好些了?”
“我这是怎么了?”叶翎小口喝着水问。
“大夫说您是过于疲累又受了风寒,不过没有什么大问题。”小喜道。
叶翎点点头,又想起昏迷之前的事:“褚……将军如何了?”
小喜:“夫人放心,将军身强体壮的,大都是皮外伤,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修养个十天半月就好了。”
叶翎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小喜的脸却爬上了愁容:“夫人醒了就好,您是不知道这两天那沈念念对将军有多殷勤,咱们这听溪院连她的人影子都看不见了,就差卷着她的铺盖住到将军寝房去了!”
叶翎一愣,而后笑出了声,一脸欣慰:“她还有这么贴心懂事的时候呢?”
“您怎么看起来还挺高兴的?”小喜一脸不能理解,“她那点儿心思,您还不清楚吗?”
“将军重伤,身边确实需要人照顾。”叶翎睡了两天,这会儿醒了,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了,披了衣服坐到花窗前将窗户推开,这才发现外头下起了雨,不过不算大。
“夫人刚醒,吹不得这冷风。”小喜见状,赶紧把窗户合上,“将军需要人照顾,您就不需要人照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