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娘这个女人,虽然深陷勾栏,但真是留存着一股天真与娇憨,短短片刻就让尹慕棠心生欢喜。
这样鲜活的人儿,是她这些年来从未遇到过的。
“慕棠!这药擦着冰冰凉凉,真的一点也不痛!”
涓娘拿着药坐在铜镜前面擦着,语气就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惹得尹慕棠也跟着微笑。
看着那面被砸得千疮百孔的铜镜,只有边缘一点能用,她也能够想象涓娘之前大概经历了什么。
“你省着点,我身上就这么多,你起码要擦个七天。”
有些没气的说着,但不至于像刚才那样冷得发抖了。
因为刚才涓娘用一百两银子,跟外面的人为她换来了一张床。
“你需要什么材料?我都可以让人去买。”
涓娘说的不在意,尹慕棠却是心疼钱了!
“等我能走动了,我自己去药铺抓药,本不值钱的。”
那王妈坐地起价的本事可不小,一张破旧的木床敢要一百两,一壶热水都要十两银子!
若不是涓娘以前有个恩客的余威还在,恐怕王妈会直接抢钱。
当晚,涓娘又狠狠的哭了一场。
只因她多日不退的癞疮开始愈合了!虽然依旧红肿着,但是也不像之前血糊一片、又痛又痒。
尹慕棠也被她悉心照顾的能坐起身子,不至于瘫在床上。
晚上两人叫了一些精致的饭菜,却贵的让她心痛!
尹慕棠含泪喝了两大碗肉汤,发誓要快点恢复力气给她医治,不然纵有金山也会被吃空。
而她恭王摒弃沦落至此,更要筹谋一下。
如今她身上除了药瓶什么都没有,醒来时连发钗都不见了,不用问也知道是王妈拿的。
“来人!进来把东西撤了!”
涓娘喊人进来收拾,不多时,外面就进来了一个手脚麻利全身武装的丫头。
看着她掩住口鼻的艰辛模样,尹慕棠很想告诉她不必这么提防,但却没有开口。
瞧着那丫头端起托盘一溜烟的出去,就像是逃命一般,涓娘都懒得瞧一眼,刚想关门,却听到一声尖叫——
“哎哟!你长没长眼啊?都洒在我身上了!”
一豆蔻之年的女子大骂,污秽粗鄙之语倾泻而出。
涓娘看到她时,愣在当场,宛如木雕一般。
尹慕棠也打量了这个女子,年岁也就十三四,容貌不说多精美,但是打扮的却也俏丽,更胜在青春正茂。
“环儿,你终究是做了窑姐!我给你的钱,难道还不够你用吗?为何要如此轻贱自己!”
涓娘心痛无比,可那环儿却得意的用手拍了拍肩上的狐狸毛皮。
“小姐,啊不,涓娘!人各有志,我伺候你的这些年也学了不少本事,离了这儿,哪地方赚钱这么容易的?”
“花魁姑娘,您还是赶紧脱了这狐皮吧!沾了这屋子出来的汤汁,怕是要染病的!”
之前那毛手毛脚的丫头,此时已经怕得抖成筛糠。
“不必,我这狐皮可是贵人赏赐!金贵的很呢!”
她又得意一笑,随手擦了擦就摆着腰肢走了。
娟娘关了门后一脸失魂落魄。
她没想到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丫鬟,最后还是走了这条路,还代替她成为了新的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