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催促像是午夜惊醒的钟声,他看着几步之遥的长乐,在这个朦胧的月色下,雪花片片调零,在稀薄的空气之中,融化成几乎看不见的雨水。
她的面孔,陷在这水墨中,若隐若现。
“这便要回了吗?”长乐拢起衣袍,将脖子遮住,说话时,身体还有点颤抖。秦述这才发现她正站在风口上。
“不早了,公主也早些休息吧,夜里冷,小心感染风寒。”说完上前两步,正巧挡在她的面前,替她挡住了寒风。
冷风吹起他的衣衫,发出沙沙声。
宋林知道自家公子又是留念上了,不舍得离开了,再次提醒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他就站在秦述的旁边,将他隐在暗处的目光看得一清二楚。
那样克制又深情,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宋林升起的某种共情让他心软,索性给二人相处的时光,“公子,属下在假山后等您。”假山离这里不远,有什么动静他也能及时过来。
秦述有些可诧异,目送着宋林走远。
长乐觉得这主仆两人有些奇怪,但没多问,只是听秦述提起风寒,自然便联想到金陵当下的流感,一时愁容满脸,“公子应该也知道现今的金陵是什么情况了吧,这病情实在奇怪,只恨我现在身子不便,不然我一定要回宫查个究竟。”
这些日子,龙溟安插在金陵的探子折损过半,太多也是因为流感致死。
“红蓼先生已经在研究此病,相信以先生的医术,破解之法指日可待。”
秦述的话起不了安慰的作用,长乐只是点头,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红蓼,此人虽然亦邪亦正,但就目前的表现来看,他并没有恶意。
正想着入神,腹部一阵抽动,长乐尖叫了一声,下意识扶住自己前面的秦述,借着他手臂的力量稳住身子。
这一声叫把秦述也吓着了,但到底是男子,应激反应要稳重很多,他回搂着长乐的身子,紧拧着眉头,十分担心,“怎么了?”
腹部的动静慢慢平缓下来,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与秦述的动作有多么暧昧。
秦述见长乐不回话,有些焦急,正想开口再问,长乐突然抬头,食指按住嘴唇,发出嘘的声音,动作十分小心。
秦述低头,目光锁住她隆起的腹部,那圆滚的肚皮,隔着几层衣袍,隐约看得见肚皮在蠕动,他怔了好一会儿,嗫嚅数次,“胎,胎动?”
原谅他一个大男人,并不知道这些,看着那动静慢慢缓慢下来,再慢慢平静,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
长乐失笑,了无痕迹从秦述身上的抽出手,撑着自己的腰,一手摸了摸肚子,低下头,语气温柔,“小家伙,调皮。”
已经六个多月了,胎儿已经成形,又有红蓼独家秘方的养胎药,这个孩子非常健康,胎动都 是十分有力而灵活。
这也是长乐第一次感受到鲜活的生命。
随着时间,孩子越来越大,长乐越来越坚定当初留下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一切的苦也是值得的,她自顾自道,“刚刚吓到你了吧,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有动静呢,是不是这小家伙也知道秦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在向公子说谢谢呢。”
这本是随口一句的玩笑话,但听在秦述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