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夸的几位亦不得不接话。
但话茬一接,不是要送金银珠宝,便是绸缎、手镯。
说到后边,即便被夸上一句肌肤红润,那也得掏出个千年人参、或是上等凝肌玉露送出去。
先前尚书夫人还觉得是她会意错了,一炷香过后,算是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摄政王妃,就是在跟她们张嘴讨要物件,让她们送礼登门……
整个京城,夫人们来往多年,从未见过赴宴时流转一圈赚个钵满盆满的行径。
童心说得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侧目询问道,“青岚,你可记下夫人们的话了?”
“奴婢记下了,回头各府着人登门来访,定不会弄错。”青岚恭敬回话,俏丽的脸上有些发烫。她脸皮薄,自是比不上王妃那般脸不红气不喘。
也不知主子知道此事,会如何作想……
在座的夫人们听闻还交代了丫鬟记上,一个个面上笑容都有些挂不住,顿然坐如针毡。
起初她们过来,是想跟这位王妃说上几句话,即便不热衷,也不好得罪人。
可现在,凉亭内气氛变得安静下来,夫人们难得默契的没再开口。一个个捧着茶盏看天看地看那些个花花草草,也不敢跟童心对视。
好在童大夫人来了,众人仿佛见到了‘救星’,纷纷起身离座。
“偏院内戏曲班子上台了,各位不妨过去听听戏曲罢!”童大夫人知会一声,夫人们连连点头。
有没有兴趣是另外一说,总归先离去才好,免得一会这位歇息好了再开口,指不定会继续讨要什么呢!
何况,送礼是其次,就怕送着送着,让旁人误以为她们府上与摄政王府关系匪浅,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见到夫人们神色堪堪,步伐匆忙,童大夫人奇怪不已。
心下也不曾多思忖,转而看向了童心,轻声道,“心儿,你爹爹下朝回来了,唤你去书房一趟。”
“我这就过去。”一听是童南天唤她去书房,童心脸上喜色敛去,神情也变得冷冽。
正抬步离去,又被童大夫人拦了下来,她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忐忑,“心儿……”
“娘且安心,我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童心瞥了她一眼,冷冽的眸光稍显柔和。
见此,童大夫人颔首,这还是他们父女二人多年头一次单独相处。
这厢人正襟危坐在书房内,经岁月刻痕的面容神色俨然。
童心在老管家的带领下进了书房,一进屋,便屈身行礼,“女儿见过爹爹。”
“坐吧。”童南天声音醇厚听不出喜怒,精锐的双眸审视着这个不甚了解的女儿。
凭心而论,两姐妹中以容貌来看,童心还更甚一筹:但论心性,他尚不知这个女儿心性如何。
是否能顺从他这个父亲,又是否能受丞相府所掌控……
童心垂首退于一旁落座,双手放在膝间,手指尖忐忑的揪着衣袖,瞧着有些紧张。
童南天看在眼里,却迟迟未作声,锐利的眼神仔细打量着,似要看穿童心的所有心思。
偌大的书房内,寂静的连呼吸声都沉敛许多。
静坐的一时半刻,童心真实感受到了来自屋内另一人的威严压迫感。
不愧是常年争斗于朝堂之上的两代肱股之臣,也是童家最难对付的人。
童心眼睫垂下,思绪千转百回,对这个人想要攻心计,需得小心谨慎切不可露出破绽。
沉默片刻,童心娇怯抬头看向了桌案前的人,“爹爹唤女儿来,可是有什么事儿交代?”
看出童心还是畏惧于他,童南天心中有些满意,面色却依旧严肃,沉声道,“我是你的生父,你如此惧怕我作甚?”
“爹爹位居丞相,向来严于律己不怒自威,让人不由心生敬意。”说着,童心越发捏紧了衣袖,清辉的凤眸内凝聚了一层雾气,声音略带哽咽。
“但女儿并非惧怕,而是怕自己惹得爹爹不快……如今身不由己成为了摄政王妃,人人避而不及。”
“侥幸苟活下来,蝼蚁都尚且偷生,何况是女儿。”
说话间,那张凝脂如美玉般的小脸,早已变得煞白。
惊慌之下起身下跪,俯首在地,“还请爹爹给女儿一条生路,女儿不想死……”
越是见到童心怯从胆生,童南天眼底的锐利这才逐渐消失而去。
抬步走了过去,大手扶起了颤抖不休的少女,宛如一个慈父,叹了口气道,“心儿,虽然为父以前糊涂,对你维护不周,但我终究是你的父亲。”
“你别怕,即便你嫁了那人,相府依旧是你娘家,爹爹也会想尽法子保全于你。”这个女儿自幼没得到好的教导,恰恰也是因此,才生出了一副软弱又贪生的性子。
当初他心急,听了二夫人的枕边风,险些酿成错处,只是人活了下来同样避免不了麻烦。
事已至此,唯有好好掌控稍加指点,说不定在对付容廉时会另有一番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