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奉命前往相府送书信,有意避开了童二夫人母女,好在进入相府的一路上还算畅通无阻。
童大夫人确实信不过碧青,毕竟人在童二夫人身边待的时候长了,心思难测。
何况,宴席风波刚过不久,若这么快回到她身边伺候,也太过于明显。
而跟着童心去了王府,等日后除了童二夫人,她在相府掌家,谁又能知道,到那时自己女儿会不会让她这个生母尝怨……
说来说去,人放在哪都不妥当,唯有死去方能让人彻底安心。
“陈妈妈。”童大夫人朝身边伺候的婆子轻唤了一声,即便没多做交代,陈妈妈亦是明白夫人的心思。
颔首应话,当即出了屋去。
人从屋内出来,碧青已被领进门。
“奴婢见过夫人。”碧青进了屋,行了一礼,随即从怀里拿出书信,“这是王妃让奴婢急送来的书信,王妃还交代,让夫人尽快转交给相爷,切勿假以他人之手。”
“书信……”童大夫人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待看完书信上所写,神色微变,很快便收好,“你先起来罢。”
“是。”碧青将书信妥当送达,欠了欠身,“书信既送到夫人手中,若无它事,奴婢先行回去了。”
“不急。”童大夫人面带笑意,瞧着陈妈妈从门外端来了茶盏,柔声道,“你来回跑一趟也辛苦,喝杯茶水喘喘气再回去也不迟。”
“多谢夫人。”碧青一路上靠腿脚过来走得着急,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
从陈妈妈手中接过茶盏,准备饮用时,浑身僵了一瞬,眼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她虽是个丫鬟,但自小在茶道上天赋异禀,又常年跟各类茶叶打交道。
当初恰恰是因煮得一手好茶,才在童二夫人身边得以看重。
手里上等的毛尖儿本该茶香四溢,而此刻芬芳清新的茶香中,却夹杂了一丝违和的微苦。
这个味道她当然很熟悉,正是上回给王妃用过的天罗散!
“怎么了?”童大夫人见到碧青愣怔迟疑,还不入口,拧了拧眉,面上的笑意挥散而去,已露出了不悦。
对于一个丫鬟而言,为主生为主死,都是常有的。
主子便是天!
童大夫人念在碧青这些年来忠心的份上,没打算用上强硬的手段。
碧青也没想到,自己一直忠心不二的主子,并未将她一条性命放在眼里。
本以为那日夫人护着她,是真的待她极好,眼下看来,只是不好当众处置她罢了。
若没有跟着王妃回去王府,恐怕第二日她已经死了。
就算死了,这事自然按在了四小姐头上,既能让相爷更不喜二夫人与四小姐,又能让她这张嘴永无开口之日。
陡然明白王妃那日将她带走,实则是救她一命。
今日出王府,王妃特意的一番叮嘱,显然早就预料到了此事。
细想了其中的意味,碧青缓缓地放下手里的茶盏,转而朝童大夫人跪拜了下去,声音发沉道,“奴婢叩谢夫人,多谢夫人当年让奴婢的母亲得以入土为安的恩情。”
“今日奴婢来是奉王妃之命,来时,王妃担忧奴婢入王府后心气高了得罪人,便特地嘱咐奴婢,若碰着为难之处,可报她的名讳用以保命。”
当年她卖身救母入了相府,自己娘亲病入膏肓,花了银钱也没能救回来。
那时,她初入相府,卖身的银两早已用完,最后求了童大夫人才得以让母亲入土为安,不至于弃尸荒野。
这份恩情她一直都铭记于心……
只是她有心待主子,主子却无心待她,心寒莫过于如此。
听见碧青这么说,童大夫人神色变得狠厉,“陈妈妈……”
“老奴在。”陈妈妈早已做了准备,只待自家夫人开口。
童大夫人沉下一口气,在这个节骨眼上,既然童心要留,她也不好得罪自己的女儿,闷声道,“送她出去。”
陈妈妈听得这话,不觉有些讶然,夫人都发了话,只好先送人出去。
碧青站起身,面色不变地跟随陈妈妈出了府去。
将人送走,陈妈妈心里不解,“夫人,碧青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跟着王妃去王府没几日,还不至于如何看重。”
方才碧青的那番话,提到是王妃的叮嘱,真假还未知。
却让夫人有所顾忌,让一个丫鬟给拿捏住了……
“你以为碧青有那个胆子敢这般开口?”童大夫人瞥了陈妈妈一眼,她虽不甚了解自己的女儿,单单从那日特地指了碧青带回去,已是一目了然。
陈妈妈见着夫人不悦,息了声,不再提这事。
碧青从相府出去走了一段路,小脸煞白,双腿都感到有些发软。
之前在相府是左右逢源,她只想以后跟随在大夫人跟前伺候,也得体面。
没想到会突然被王妃看中,跟着走时心里颇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