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童二夫人亲口所言,或许真有其事。”赵姑姑扶着太后落座软塌,忙斟了茶过来。
这会儿太后面露喜色,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笑着道,“她若真不是童家血脉,那摄政王府与相府的这门亲事,便算不得数了。”
“太后所言极是,老奴回头派人去查个仔细。”
“没什么好查的,今儿个夜里你将童二夫人传进宫,问了便会知晓。”太后不想多费周折,此事过去了十几年,当年的知情人必是被处置得差不多。
即便再查,也难能查到踪迹,不如找主谋问话来得快。
说着话,太后交代赵姑姑一会打发人去相府吊唁。
今儿个一早,童家还张灯结彩满门喜庆。
不过半日,再看已是一片凄丧,白绸绕梁。
府里断断续续传出痛哭声,哭丧常见,人人欲泪,却见不到几分真心。
童心是一个人先到的相府,容廉那边应该早得知了消息,会不会来,她没过问。
从马车上下来,眼见门外跪着一地丫鬟婆子,带头迎人的则是童家五少爷童武俊,原主的亲生弟弟。
此刻披麻戴孝,稚嫩俊朗的面容上挂着泪痕,垂头而立,伴随着啜泣。
记忆中,原主跟这个亲生弟弟同在屋檐下,甚少见面,上回无意一瞥还是四五年前。
几年不见,那个半大的小孩,长成了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郎。
瞧着年幼,确实年岁不大。
略显单薄的身上,看不到长于深宅的老成持重,更没有沉稳可言。
眼下生母突然离世,伤神悲戚是难免的。
“五少爷,摄政王妃来了,您还是先见礼吧!”人都下马车一会,童武俊只顾着垂头哀泣,没能注意。
得身边小厮提醒,反应过来,抬衣袖拭了拭眼角泪意,忙跪地见礼。
“武俊见过摄政王妃。”
“快起来吧,你我姐弟之间,不必多礼。”童心大步向前,虚扶一把,疼惜地看着自家小弟,轻叹道,“武俊,娘走得突然,姐姐已然外嫁,日后在相府凡事都得靠自己了。”
“弟弟明白。”童武俊一见到她靠近,像是碰着什么不得了的脏物。
稚气未脱的面容上浮出显而易见的嫌恶不说,脚下连退几步,避而不及。
他跟自己这个姐姐不甚亲厚,况且自幼时娘亲就告知他,姐姐乃是他们母子的克星。
瞧他一副视家姐为毒物的样子,两旁的小厮吓得面如土色,童心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只做不见,清浅的凤眸内掠过一丝冷笑。
这般不懂遮掩喜恶,看来童大夫人生前,确没有好好教导自己的儿子。
姐弟二人无话可说,童心径自去了童大夫人生前居住的院子祭拜。
院内凄冷空荡,连个烧纸钱的丫鬟都没有。
童大夫人生前来往的人少,京中女眷都知晓,相府当家主母向来是二夫人。
今日本是皇贵妃的册封礼,乃童二夫人一脉的大喜事。
在册封礼上,因童大夫人出了岔子,人从宫里回府就突发疾病逝世。
是因何故发病离世,谁心里不是跟个明镜似的。
人走茶凉,讣告一出,无人来也无人敢来吊唁。
进院子里没看见丫鬟,倒有童二夫人在此候着持丧。她作为当家主母,怎说也是跟童大夫人以姐妹相称,少不了要戏做全套。
待入了堂内,童心焚香祭拜,那张白净无暇的脸上不见丝毫戚哀悲情。
到自己生母灵柩跟前,既不跪也不拜,神色淡然地点燃手中的香,顺势插入香炉,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一直注视着她动静的童二夫人,目光屑然,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人死了,最高兴的莫过于你。”
“高兴是高兴,但我始终比不上二娘心狠手辣。”童心转身看了过去,清美一笑,盈盈婉婉地看着跟前的人,眸底却无半分笑意,“山无虎猴称王,相府再无大夫人,二娘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
“够了,少在我面前含枪夹棍,我知道你比你母亲多了些小聪明。”
童二夫人冷哼一声,抬步走近,眼风一挑,满目狠厉道,“最好安分做你的摄政王妃,少插手相府的事,不然我饶不了你。”
她要是知道当年的幼女活到今日,会飞上枝头成为摄政王妃,断断是不会移花接木。
大夫人与她相斗多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而这回,倒发现童心不似以往那般逆来顺受。
当着太后的面,反应及时,敢进言提议,定是事先知晓宴儿有身孕。
如若童心没救场化解,今日死的,便不仅是童大夫人一个了。
奈何人家想的周全,即便她跟老爷提及此事,老爷亦不会再对这个女儿下手。
细想来,最大的隐患就是眼前这个贱丫头!
听着一番警告,童心漫不经心地捻起一旁巾帕,细细擦拭着拿过香的指尖,眉眼盈盈,半响抬眸道,“二娘靠得这般近做甚,说话时唾沫都溅到了我脸上。”
“你!”闻言,童二夫人气窒,面容一阵红白交替。
正欲开口怒斥,只见人翩然转身朝门外离去,传来一句,“二娘有这份提防是好的,说不准哪天就轮到你了。”
“哼,轮到我?你想跟我斗,还嫩了点!”童二夫人呛声的话,前边出去的人自是听不见。
祭拜完出来,外头早有小厮候着传话,说是童南天唤她去书房一趟。
童心不置可否,到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