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而童照将木桶递给管家,“垂钓百日难得钓上这么一条金尾,送去厨房让人做成云列国的口味。再煮上一壶好酒,本宗主要与摄政王推杯交盏。”
“素问四宗主喜好垂钓,今日上钩甚是应景。”容廉放下手中茶盏,笑意浓郁,指了指木桶里那条金鲤,“金鲤天生愚笨,好在其祖上有名游跃龙门,闲杂鱼等总归需有避让。”
话中来往,答以作答,指意所指。
“摄政王闻多识广,童四领教了。”童照挥了挥手,管家将木桶提了下去。
容廉没打算在这跟人推杯交盏,直奔来意,“听闻四宗主近日在杂粮的买卖,人吃五谷,做法颇丰。”
“圣皇京都汇聚三陆七洲各地名厨,本王身在天启一方之地,大多食以米面。”
“米面极好,杂粮多用于贫乏之地,童四经商在商,百姓是衣食父母。”童照回应着话,端过茶盏垂眼盖去几分笑意。
摄政王要做杂粮买卖,他是在商言商,天下买卖皆可做。
前些日子确有得知沧洲各地秋季收食境况,天启今年逢水,水灾过去又逢旱粮食进仓不多。
“没错,杂粮用于贫乏之地,天启今年多灾多难。本王此番来京都,也是想请四宗主施以援手。”
三陆七洲,除了天羽之外,其他地方皆有圣皇四宗的商铺。
四宗主作为掌管人,天启今年如何,定是已得知消息。
“童四是商人,施以援手不敢当,商人无利不往,有银子才好谈买卖。”童照心里犯嘀咕,摄政王莫不是想让他赈天启的灾不成?
“既然四宗主肯做本王的买卖,这是定金。”
说话间,容廉抬了抬手,夜罗将挎着的包袱摊开在桌面,里面放着的都是京都万利钱庄的银票,千两面额,一下定金便是两百万两。
商人看到银子,别说两百万两,就是两个铜板都生心痒。
“好说好说,王爷不愧是天启的摄政王,之前听闻王爷在天启深得民心,果然不假。”童照笑颜逐开,从不拒上门的现银生意。
“那本王替天启百姓谢过四宗主。”容廉笑意不减,谈妥这桩买卖,人没有多逗留,不一会告辞离了去。
待人一走,童照搓搓指尖,开始点银票,一边点,嘴里一边念叨,“摄政王作风恶劣,没想到为百姓之心倒不假。”
在旁站着的贴身侍卫,嘴角一抽,宗主明明之前说过此人心眼细如针,抠搜如铁鸡。
童照确实说过这话,天启国也有四宗好些商铺,他手底下的人在天启经商,没少被容廉仗权占利。
“主子,咱们真要买那些杂粮吗?”夜罗跟在自家主子身后,有些不解道,“天启今年多灾多难,米面是缺,杂粮还是顶有的。”
两百万两是定金,往后还得送来几百万两,足见要买不少。
“这笔买卖有人做。”容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军武门掌管粮草的十宗主过几日抵达京都。”
四宗与十宗同属西宫太后麾下,四宗童照向来认钱不认人,而十宗童胥一心为军中粮草踌躇。
他们二人一个经商,一个白拿。
这事儿回头就算闹到西宫太后跟前,那也得心向三军。
“主子的意思……”夜罗细思,明白了个大概,“若真这般,以童照的贪财如命,价值几百万两的粮拱手送人,怕是要了半条老命。”
半条老命算甚,容廉不仅是打算转手送粮,日后圣皇四宗的商路会找人接手。
届时,西宁宫——
“废物!”
帘幕后传来太后怒不可遏的呵斥声,“一个将死之人都抓不住,哀家要你们这群废物何用?”
“太后息怒。”宁姑姑垂着脑袋,余光瞥了眼跪在殿中的葛林,“奴婢等人也没想到消息走漏的那般快,引来了三宗主。”
“她敢救人,就将她一并给哀家杀了便是!”太后此番在气头上,一想到鬼蝉没死,心里惶惶不安,哪里还能想着前脚收云仲展的兵符应了庇护之事。
当下西宫出手,人不死实属打草惊蛇。
以鬼蝉那老狐狸的行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太后……”
宁姑姑连忙跪了下来,心里尽是担忧跪在殿中的人,“那时葛林堂主身受重伤,三宗主又身法诡异暂无人破解,出其不意才被她救走了鬼蝉。”
“阿宁。”太后眼神锐利看向她,“你当哀家的西宁宫是什么地方?”
“奴婢知错,太后息怒。”宁姑姑顿首俯地,不敢再求情。
“哼,你们跟了哀家二十载,哀家对你们一向不薄。”
太后怒意渐平,尽管瞧不得眼前二人郎情妾意,终是松口道,“大堂主先下去罢。”
“谢太后。”葛林撑着重伤虚弱地站起身,折身出了宫殿。
瞧着步伐蹒跚的背影,宁姑姑不禁红了眼眶,“奴婢谢太后厚德。”
“你们这些年对哀家的忠,哀家都看在眼里。但你们需记住,鬼蝉不死意味着什么。”太后心境繁重,阖了阖眸,沉声道,“传信去祖谷,知会谷人行事,务必带回鬼蝉的首级。”
“是,奴婢这就去。”宁姑姑得话,疾步离去办事。
殿内恢复安宁,静坐着的太后思绪恍惚间想起几十年前。
犹见初春梨花满园,或是园中那惊鸿一瞥,她与鬼蝉的恩怨就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