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姑姑来时,交代方姑姑告知了她林妙竹的行踪。
得知人的去向,掌事姑姑得知这事,先回了一趟楼兰院禀报六姨娘。
六姨娘丧子悲切,哭红了双眼,得知七殿院护下林妙竹,嘶哑着嗓子怒斥道,“她凭甚多管闲事将人送走?”
“姨娘。”掌事姑姑欲言又止,“公子生前确做了一些有违人道的事,以奴婢看,六夫人的事儿便算了吧?”
公子为成大业杀了夫人的双亲,昨日又险些要了她的性命。
说来那是个可怜女子,如今伤心伤情伤命,但凡还有些良知的都会于心不忍。
然而姑姑的话刚说完,迎面下来一耳刮子,打得声音脆响。
“吃里扒外的东西!”六姨娘恶狠狠地怒瞪着掌事姑姑,“你算个甚?”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罢了,胆敢当着我这个主子的面指责死去的公子有违人道,你是活腻了!”
“姨娘,奴婢知错。”
掌事姑姑捂着被得红肿的脸颊跪了下来,六姨娘再不济都是姨娘,她一介奴仆纵是心有不悦,亦不敢造次。
“哼,知错?我还以为我儿死了,你们这些贱/奴眼里便没了我这个主子。”六姨娘疾言厉色,发作完,整个人又瘫坐下来,抽泣道,“可怜我儿身死,连个陪葬的人都没有。”
“果真应了那句话,人走茶凉,落到只能任人欺凌的份上。”
跪在地上的掌事姑姑听得这话,垂眼看地,眼底闪过一丝屑意。
六公子跟随着六姨娘的性子,表面温和内里歹毒至极。
如此,还谈什么人走茶凉,人没走时就已被不少人恨入骨髓了。
六姨娘自是不知掌事姑姑的心思,想着自己儿死了死于主宅之争,她曾经想着有朝一日能进入主院的希望也随之破灭。
惦念多年的事没了希望,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死了,六姨娘心里一朝喷发出滔天恨意,极为不甘。
不甘又如何,楼兰院的姨娘,毕生都不见得能进一趟主宅,哪怕知道仇人在那都无法靠近。
只能眼睁睁地看那些人过着锦衣玉食高高在上, 受人阿谀奉承的日子。
“不行,我不能让我儿白死,我得去见王爷。”六姨娘想起了这事。
作为姨娘,一生有两次进入王府,进门时去拜见主母给主母敬茶,其次便是儿丧能见王爷一面。
毕竟是枕边人,死的又是自己的儿子,不见怎能说得过去。
六姨娘随即抬步朝门外去,刚到门外便碰见了同在楼兰院的五姨娘。
楼兰院几位姨娘都知六姨娘丧子,但上门吊丧几乎没有。
倒不是姨娘们勾心斗角不愿来往,委实是六姨娘在楼兰院与人来往太差,极不讨喜。
“六妹妹这是去哪?”
迎面走来的五姨娘领着几个力大的婆子,拦住了她的去路,身边一侧的丫鬟手中端着托盘,托盘里面放着一个杯盏与一壶酒。
看五姨娘来者不善,六姨娘柳眉一竖,“怎么,你今儿个便是过来存心给我找不痛快的?”
“妹妹怎会这般作想,姐姐过来是为安慰妹妹,让妹妹免于为丧子悲切。”
说完这话,朝婆子们使了个眼色,她们见色行事立即大步向前架住六姨娘,将人牢牢钳制住。
“五姨娘你干什么?”六姨娘顿感慌张,心里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我方才不是说了,让妹妹免于为丧子悲切。”
言谈间,五姨娘从丫鬟手中接过一杯酒,朝六姨娘靠近过去,笑容满面道,“妹妹可知有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尽管等了不止十年,但等着等着也是等到了。”
楼兰院里面虽都是姨娘,但姨娘们也有受宠与不受宠的。
恰逢当年六姨娘刚进门时盛宠,先进门的五姨娘身子弱不受王爷待见,就像捏柿子似的专门挑软的捏。
那会五姨娘已生过头一胎,正是现今的五公子容甫,因受生母影响,自从出生起便身子不好,故而在主院同样不受待见。
六姨娘盛宠之际,五姨娘娘家出了事端,加之忧心自己在主院的儿子,整日寡寡欲欢人渐消瘦。
届时碰上六姨娘日日上门发难,知道她忽发觉自己有了身孕才没能继续受苦。
楼兰院素来的规矩,姨娘们再如何明争暗斗,都不能残害子嗣,一旦被查出来,必死无疑。
然而,有些人却仗着自己受宠,对于一个八个月大的胎儿,说让你胎死腹中便胎死腹中。
一提到十年不晚,六姨娘很快想起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心虚,“我不知姐姐在说什么,你我乃同位分姨娘,你若想处置于我,怕死没那个资格!”
都死到临头,还是那般气焰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