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山风景秀丽,纵然在这寒气未消的正月,草木仍旧葱郁。
龚修见白心婉步伐放慢,拽了拽缰绳将马停下。
待女人走上前,他跳下马,在她的身旁淡声开口:“眼下已无百姓围观,要不要上马?也能省些体力。”
“不用了。”
白心婉摇头拒绝,她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与龚修共骑。
沉默片刻,因心里惦记着徐夫人的事,又开口问道,“对了,昨日夜间,我听见玉儿在我院中抓到了一个人,你晓得是谁吗?”
像是早就猜到她会有此问。
龚修眉目微挑,想也不想的开口回应,“是徐夫人,她说苏慕言曾到过鱼铜县游玩,还与她的儿子熟识。”
“苏慕言?”
白心婉有些意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慕言的一言一行已然代表着龚孜麓。
这般想着,她又问:“徐夫人的儿子,莫不是龚孜麓安插在军中的线人?当时火势起来没跑出去?”
龚修也曾这么认为,但思来想去,总有一些纰漏之处。
望着白心婉疑惑的目光,他回望了一眼远处山脚已然模糊不清的百姓,猜测女人或许是在人群中看到了徐夫人,于是道。
“她不过是一个心有执念的母亲罢了,莫说今日会在这狸山脚下看到她,若你每日来,每日都能见到。”
竟是这样么……
说话间,埋葬将士的墓园到了。
举目望去。
这片景致宜人的山坡上,有一个接一个的土堆微微隆起,土堆与土堆之间种有松柏,排列的顺序很是整齐。
因在半山腰,空气中有些湿润,阳光透过薄薄的雾霭照在六圆的棺木上,像是从天而降的圣光要接走虔诚的信徒。
“下葬!”
随着前面领事人的一声令下,六个抬棺人将棺木从马车上放置在已经挖好的墓穴中,与此同时,哭灵的妇人们哀嚎声此起彼伏。
阿庆跟在白心婉身边,眼眶红红的,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根本停不下来。
“小姐……”
她抽噎着喊了一声,“你说六圆这么年轻就离开了,会不会不甘心?”
这大好河山,春秋交替的美景还未来得及领略,便已经身归尘土,阿庆觉得自己如果这么早就死了的话,只怕要做一缕怨魂。
白心婉抚了抚她的背,眼角有些湿润,吸了吸鼻子,才语气宠溺着回答。
“六圆可不像你那么小气,他向来是个憨厚大度的,纵然身死之际惊慌失措,却也会在天上庇护着他想保护的人。”
闻言,阿庆一面哭一面点头。
“小姐说的没错,六圆是个善良的人,可是老天真是不公,路边责打幼童的恶霸尚且活的好好的,他怎么就死了呢!”
这个问题,白心婉没办法回答,她只沉默着递上一方手帕,看着抽抽搭搭的阿庆,心中酸涩不已。
一行人从狸山回去的时候,方过午时。
龚修因还有一些要务需要处理,便让秦浩送白心婉先回王府。
看着男人若有所思的模样,白心婉大约猜到了他想做什么,于是直接在营帐中坐下,没有要离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