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看到了阿离重伤时坚韧却无望的模样,从小到大,阿离从没受过这样重的伤。
内室隔了一扇屏风,清风揽月都在里边守着,秦瑜和秦赵氏也在,江涣却站在外头,不敢进去。
“不去看看么?”
秦珩平淡问,他看到少年双手紧攥,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江涣没说话,只是用力地摇摇头,出去了。
秦珩看了眼屏风那边,也跟着出去了。
到了没人的地方,江涣怒吼了一声,然后一拳砸在了树上。
少年的膝盖慢慢弯曲,他跪坐在地上,捂着脸低泣,又在拼命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肩膀一颤一颤的。
秦珩站在他身后,也不上前。
他晓得对现在的江涣来说,阿离是他的信仰,况且这孩子一路上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秦珩看着江涣身上的破衣裳,还有脚趾头都露出来的靴子,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起来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这个样子,阿离看到了会心疼的。”
半晌后,秦珩才出声打搅,语气很温和,好似不知道江涣是越狱跑出来的罪犯,好像他不是主审人。
可江涣知道,故而他看秦珩的神情愈加复杂,他甚至不知自己应该用各种方式来面对秦珩。
“有什么事,都等阿离醒了再说。”
秦珩看出江涣的顾虑,提醒了句:“这段时间你就在这呆着,哪里也不要去。”
……
江佩离不知自己是死是活,但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她看到一个蓝色裙衫的姑娘,手里拿着一个沉甸甸的盒子,另一只手拧着裙摆,不知道着急要去做什么。
过了许久,姑娘停了脚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笑道:“原来你在这里呀。”
江佩离顺着往过去,发现姑娘找的人是秦珩。
她愕然,这才反应过来那姑娘就是她自己。
“喏,给你。”
她把手里的锦盒递上前,秦珩问她:“这是什么?”
“你要的砚台啊,我找了好多人打听,他们都说这种砚台是极好的,可以当作贡品呢!不过我不识货,要拿错了你可别笑话我。”
秦珩打开那锦盒,拿出里面那一方不大却沉甸甸的砚台,没说话。
姑娘以为他又要拒绝,为了避免尴尬,她转移话题道:“你今天这么早就在这儿了,不会是在等我吧?”
“你是不是习惯了我每天跟着你,昨儿我没来,就想我了?”
“我收下了。”
秦珩盖上锦盒,“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我?我好像没什么特别需要的。不过他们都说你画画得特别好,你如果非要回礼,就送我一幅画像吧!”
秦珩沉默片刻,说:“好。”
江佩离看着梦里的秦珩和自己,顿觉得有些陌生,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然而当她打算看得更清楚时,那姑娘不见了,秦珩让人摆好画桌后,突然对她说了一个字:“坐。”
“啊?我吗?”
江佩离看着秦珩平淡不带温度的眼神,他那时好像比现在冷淡许多。
“坐在屏风前就好,找一个舒服的姿势,不要乱动。”
江佩离有些尴尬,但她还是局促地坐在屏风前的椅子上,秦珩看了她半晌后,皱眉起身。
他拿了支笔给她调整坐姿,奇怪的是两人此前明明有过肢体触碰,而江佩离的心跳却突然跳得有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