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佩离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脸,他这会儿神情认真严肃得很,没有一点点温情和旖旎,用笔戳她的动作甚至有些疏离,好像真就是摆放瓶瓶罐罐一般。
而且明明此前比这更近距离的接触都有过,江佩离的视线却还是不自觉地落在他脸上,她觉得这样的秦珩……
比他不要脸的时候迷人多了。
“这样舒服吗?”
“嗯?嗯……还行。”
秦珩走回画桌前坐下,执起画笔却不着急画,只是眼睛盯着她看。
那眼神也是没带感情的,就像在观察杯盏家具一般,可江佩离第一次被人那般仔细地观察,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偷偷回望他,两个人的视线偶尔有交错,却不知是被她避开了,还是秦珩根本没在意到。
半晌后,江佩离终于看到秦珩执笔。
说起来她还没看秦珩画过画,他是个画家,是个文人,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身份,江佩离总觉得他坐在画桌前跟他平时的模样特别不一样。
她看着秦珩坐得笔直,他体态极好,应当是从小就被要求的,印象里江佩离没见秦珩弯腰过。
他的手骨节分明,握着笔的一端,那笔跟长在他手上一样,十分自如。
江佩离有些呆愣,她一动不敢动,就连眼神也不敢,于是秦珩在画她时,两个人的视线不可避免地碰撞,每一次似乎都有火花擦出来。
她记得秦珩说过,为了把自己画好,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两人都是这个状态,那么,日久生情好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日久……生情?
她对秦珩……动感情了?
江佩离倏然抬头,画桌前的秦珩突然消失不见,她起身往前,突然一步踏入了另一个空间。
一片漆黑。
江佩离试图从黑暗中探寻出点什么,然而她只听到一声嘶喊——
“救我!”
江佩离猛地回头,她看到陆芷站在她身后,目光悲悯又充满了失望与讥讽。
她听到陆芷质问她:“离离,你为何背叛我?”
不是的!她没有!
然而江佩离还没来得及解释,陆芷的身影就被黑暗吞没,她又听到有人在喊——
“救我!”
是江涣,他那双眸子已不复昔日神采,少年意气分毫未剩,他绝望地朝她伸手,喊了声:“阿姐……”
江佩离呼吸急促起来,然后她看到了穿红衣的阿芜。
那一身红衣不是别的,正是新娘子的嫁衣,阿芜穿着红嫁衣,眼里却尽是惊恐和害怕。
她没出声,只是不停地在朝她招手,江佩离感觉到阿芜也在喊——
“救我!”
江佩离耳边响起无数人的喊声,她一时难以分辨谁是谁,可每一声都让她觉得恐惧和绝望。
西山老太的声音夹在其中,尖锐又清晰——
“是你自己,不敢想起来。”
江佩离捂着耳朵蹲下来,想要躲避那让人绝望的黑暗……
她不敢想起来,她在害怕。
江佩离颤抖地跪在黑暗里,她来到了不归山,她死前的那个情形。
“阿离。”
有人在叫她,语气冷淡而疏离,仿佛还带了几分质问。
可质问她什么?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想不起,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突然有拉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