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佩离睡到一半被叫醒,眼皮子都在打架。
清风扶着她靠坐起来,就出去了。
江佩离隔着屏风看到正襟危坐的夏魁,轻吐了一口气,抱怨了句:“觉都不让人睡好。”
“离儿。”
夏魁沉声喊了句,语气有几分严肃,江佩离立马改口:“行我知道了,我这不是伤得重没法起来给您见礼吗?”
到底还是心疼这外甥女的,夏魁一听她说伤得重,顿了顿,神情古怪地问了句:“还疼不疼?”
“您说呢?”
江佩离翻了个白眼,“又不是磕着碰着,肚子上开个窟窿,能不疼吗?”
夏魁没有女儿,从来都偏疼江佩离,而江佩离与舅舅也更为亲近,今儿若是换了夏云姬或江衍,她绝不会喊一句疼。
也正因为如此,夏魁才心疼她,一时也不忍把决定好的话说出来。
“罢了,你且安心休养,过两日,你和无涯都跟我回西决山。”
“回西决山做什么?我才不要当道士,我要回姑苏,继续当我的小霸王。”
“你现在还能回得去姑苏吗!”
夏魁低喝出声,“回姑苏,你就是自投罗网,自古有哪个英雄好汉是自己往刀口上撞的?”
江佩离没说话。
他们老这样,明明没做过的事情,却老叫她承担后果。
“离儿,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就跟我回西决山,要么——”
“要么,就像陆家芷儿那样,给你寻个人家嫁了。只要你行事不再张扬,也未尝不能安稳度过一生。”
江佩离瞳仁一缩,双手不由紧紧攥住被角。
片刻后她问:“去西决山,我就能平安度过余生么?”
“不能。”
“为何?”
“你若跟我去西决山,少时我会让人将你母亲也接来,当年你父亲交办的事情,该办了。”
江佩离极力隐藏情绪,问:“父亲交办了何事?”
“若他不能回来,就让你做江家的少主人,旧时的江家军、江湖上的残部势力,还有我手上的琳琅观都为你所用。”
“用来做什么?”
夏魁沉默片刻,轻吐两字:“打仗。”
……
打仗。
梦里的轰鸣声接连不断,一道又一道的响雷响彻山间,闪电瞬间破开一片黑暗,硝烟半遮掩着尸山,尸山前血流成河。
江佩离撑着剑半跪在地上喘息,豆大的汗从她额角低落,她看着自己膝盖下被血染红的土地,不知在克制着什么。
有人走到她面前,她看到了黑色的衣角,抬头,一块刺目的血红色玉佩悬挂在他腰间。
是秦珩。
他站在她面前,冷淡而疏离地喊了她一声,而后问她:“后悔吗?”
后悔什么?
江佩离不知,她强撑着自己站起来背对着秦珩,冷声答他:“不悔。”
然后她往自己的阵营走去,在散开的硝烟之中,她一眼望到了坐在轮椅上孱弱孤冷的萧年。
江佩离站在原地和他远远对望了一眼,她看到萧年点了点头,然后慢慢抬起手。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发疯了一般拼命奔向秦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