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佩离不愿在父母的事情上过多纠结。
是非对错,那都是他们上一辈人的事儿了,她和江涣看得挺开的,只要母亲也看得开,便也就罢了。
只是,江佩离始终认为父亲不爱母亲,和父亲不疼她之间有什么因果关联。
当年为了博得父亲的宠爱,母亲曾逼得她向江胥母女二人低头认错,让她一个嫡女,去向一个妾室和庶女服软。
这事始终是江佩离心里的一根刺,毕竟她骨子里还是有几分骄傲的。
可长大后她突然意识到,难道当年母亲,就没有她的骄傲了吗?
夏家在大宇鼎盛时,那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将门世家,即便后来没落了,那也不是江家和苏家这样的江湖小门户可以比得了的。
身为夏家的嫡女,母亲居然会让她向苏家人低头,当初江佩离只觉得好笑,如今却觉得酸楚。
于是她不愿再听,只轻声问:“我推着你去走走?”
江衍愣了愣,似是反应了一下,然后笑着点点头。
于是江佩离就推着江衍,在田埂上开始转悠。
泥土地并不平坦,她走得很慢,避开着土包和石块让江衍能坐得平稳些。
而不知怎么的,在江佩离推着轮椅的那一刻,在她看到江衍头顶那骤然出现的几缕白发后,她突然就觉得——
当年对这位父亲的怨怼,好像也没那么多了。
似乎她还没有为人父母,可父母是人,孩子也是人,人和人之间,哪里能一碗水端平的?便是她行走江湖多年身边人无数,不也有信得过信不过的么?
江佩离轻叹了一口气,觉得就这样吧。
反正江衍如今这般模样,也记不起来她了,她把人从华都带回江南交给母亲,也算是尽了为人子女的一份孝心。
余下的……全看母亲会如何吧。
“对了小姑娘,”江衍突然开口,“我听闻你和我家阿离认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江佩离愣了愣,迟疑道:“思……思……”
她本想说“思爷”,“思”字出口后方觉得不妥,又没有想到何时的字去接。
支吾间,就听江衍恍然一笑:“思思姑娘。”
江佩离:“……”
“我儿阿离性情与其他姑娘不大像,日后若有相处,还望思思姑娘多担待担待。”
江佩离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试探问:“她与其他姑娘……如何就不一样了?”
“嗯……这倒也怪我。”
江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母亲是个知书达理的,本也想把姑娘往那方面培养,但我是个粗人,就觉得这世道,哪怕是姑娘也要会点武功才不会让人欺负。”
江佩离静静听着。
她会走路之前江衍就带着她骑马,小孩子不懂什么危险,觉得高兴就会哈哈大笑,见她也不哭,江衍就时常提速。
夏云姬没少骂过他,还一度禁止他碰孩子。
这会儿江佩离突然觉得自己搭上这么个爹能长这么大……也挺不容易的。
“我家阿离是个武功奇才,”江衍笑着,“也有谋略,想当初我一直把她当我江家的接班人培养的。”
听了这话,江佩离手微微一顿,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舅舅和母亲说过的话,瞬间明白过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