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夏默醒来时,已经接近正午,昨夜睡的晚,本以为可以安稳地睡上一觉,谁知还是做了恶梦。
这梦她已经反反复复做了近十年,基本每晚都会梦到。
每次她都是呆愣愣地立在一栋被火焰吞噬的楼房前,静静地看着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面色惨白地朝她靠近,手里还握着一把滴着鲜血的刀。
她想要逃,步子却异常沉重。
就在小男孩走到她跟前,抬起手中的刀向她猛力扎过来时,另一个年龄差不多的男孩突然冲到了她的面前,用胸膛接下了那一刀……
每次恶梦到这她都会惊醒。
梦里她并看不清楚两个男孩的脸庞,但她可以确定一点,这个恶梦,一直都和那个叫“屹寒”的魔鬼有关!
张婶兴许是听到了动静,刚好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碗小米粥。
“小姐,你昨晚胃一定又难受了吧!喝点小米粥,养胃。”她眼里噙着笑,把碗放到了床头柜,又拿出了药膏,目光变得幽怨,“我刚知道你受了伤,快让我看看伤到了哪里,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
夏默揉着惺忪的睡眼勉力直起身子,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张婶,辛苦你了,药放着吧,一会我自己来。”
随即拉张婶坐下,神情严肃起来:“张婶,我思来想去,你还是先回去吧!没必要待在这里陪我受罪!”
这话她想了一夜,此时说出口,语气真挚,言辞恳切,相信这其中的痛心与怅惘,张婶都能懂。
张婶听完后,拿着药膏的手明显一颤,几秒后突然慌了神,眉心蹙作一团:“小姐,你千万不要多想,也不要赶我走,留在这里陪你是老爷和太太的期许,也是我余生最大的心愿!”
不等夏默回应,她又继续哽咽道:“我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无牵无挂,如果不是当年太太及时出手相救,我可能早已命丧黄泉……”
这事夏默曾听母亲提起过,说张婶生世可怜。
母亲当年为了找到更合适的货源,曾去了晔城北郊外一处叫普沁村的村庄,听闻那里盛产茶叶,且价格低廉。
进了村庄后,母亲正巧碰到张婶被一群人围住,人群里骂骂咧咧,似乎是在说张婶的丈夫欠债不还,还带着刚出生的儿子跟着富商跑了。
张婶出生便没见过父亲,她年迈的母亲听说她丈夫带着儿子跑路,还留下了一堆债务,当场一口气没上来,便离开了人世。
母亲看张婶可怜,掏空了腰包,帮张婶还清了债务,据母亲后来说,那些钱已经是她和父亲当时仅剩的家产了。
转身要走之际,母亲又被张婶抱住脚踝,表示希望母亲能带走她,将来她一定会勤勤恳恳地为母亲办事。
之后父母想尽一切办法,全家人一起过了几年苦日子,才终于算是熬了过来,两年后,才有了夏默。
这样算起来,张婶在夏家的日子,竟比她还要久。
“说句不合适的话,”张婶全身发颤,眼里汪着泪,“在我内心深处,早已把你当做了自己的亲闺女,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请你千万不要赶我走……”
张婶原名张玉莲,人如其名,就像玉莲一般,廉洁且清明。
在夏氏集团刚成立时,不少人都知道张婶是夏家的心腹,花了很多心思想要重金收买张婶,妄图从张婶这对夏氏下手,却都被张婶果断拒绝。
对张婶来说,夏家对她有恩,对夏家来说,张婶更是至亲的存在。
在这种墙倒众人推的时候,有个至亲能陪在身边,夏默心里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她此时提出让张婶回家安享晚年,本意是不想她跟着自己受苦,但如今话到了这种份上,如若再说下去,恐怕只会伤了张婶的心。
话题到此为止,她莞尔笑了笑,朝着张婶抬起了双手,语气里竟有了几分俏皮的意味:“张婶,还得麻烦你帮我上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