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一生所受苦难依据程度渐深分为三种:肉.体?上的,精神上的,信念上的。
《马其顿受难史》
艾瑞斯.马其顿清醒的时间很不凑巧,他在被搬运期间醒来了?,所以脸上又挨了?毫不留情的一拳,但这一拳也没能让他失去意?识,只是流了?点鼻血。
于是他干脆利落地卡住了?搬运自己的雌性兽人的脖子?,如果不是她的同伴即时上来帮忙,他应该能顺利带走一个人头。
“这男人不是人类吗?怎么这么结实。”
“不能用?魔法都这么难缠,比那些只有吊硬的起来的半兽人强多了?。”
“哈哈哈哈哈你提那些红眼睛雄奴干嘛,怪晦气的!”
雌性兽人们像是随处可见的人类少女?们一样嬉笑打闹着回到她们的家?园,只是她们的肩上还扛着一个满脸是血、双目紧闭的赤发男人。
将艾瑞斯.马其顿扔到大牢里去,雌性兽人们就回去向兽母报告了?。
简直是大快人心的喜事——人类派兵前来妄图来剿灭她们,结果两个将领先后落网。果然天佑兽母!
艾瑞斯.马其顿不省人事地躺在粗陋的牢房里,这些雌性兽人们从?没有善待俘虏的那一套理念,所以他身上的伤没有被处理,鲜血也一直在流,直到最后自己结了?痂,将他那张俊帅的面庞毁得惨不忍睹。
一块打湿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挨上他的脸颊,想为他轻轻擦去那些流血的伤口。
但是他的手被攥住了?,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下半张脸都被带着血腥味和火的气味的大掌堵住。
明明该是昏迷不醒的艾瑞斯.马其顿以一种绝对霸道的力道控制住那只想来帮自己的手,他微微睁开的金色眼眸里没有一丝迷茫。
没有借助外力支撑,艾瑞斯.马其顿缓缓地坐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原本?被他堵住嘴巴的人被他压到了?地板上,他堵得严严实实,几乎叫人窒息,所以在艾瑞斯.马其顿松掉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时,他就立刻用?两只手去死命地抓挠推搡那只放在口鼻处纹丝不动地仿佛要闷死自己的手。
艾瑞斯.马其顿就这么看着他挣扎的样子?,用?他空出来的一只手按压在鼻翼上醒了?醒鼻子?,终于通气了?。
他敛眉看向被他压在脏乱的泥土地里的半兽人,那是个不大的男孩,从?体?型判断只有八九岁,但考虑到身材瘦弱营养不良的可能性,实际年?龄应该更大。那双鲜红的眼睛此刻畏惧地盯着艾瑞斯.马其顿,赤发金眸的人类将军在他的眼中简直像是来自深渊的可怕恶魔。
“必要的话,孩子?我也能杀。”艾瑞斯.马其顿也的确说出了?只有恶魔才能说得出口的可怕话语,“不能哭,不能大声喧嚷,乖乖回答我的所有问题,能做到就眨三下眼。”
半兽人男孩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也许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心地在雌性兽人们离开时想帮俘虏一把的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但他除了?快速地眨眼表示自己同意?外没有其他选择。
艾瑞斯.马其顿应约将手挪开了?,就看到那个半兽人男孩原本?吸了?一大口气,似乎还要咳嗽起来,但他自己硬生生忍住了?。他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地凌乱不堪,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擦眼睛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捂嘴巴,而是抓紧了?头顶上方那因为艾瑞斯的动作差点掉下去的一顶破旧帽子?。
艾瑞斯见状,只是挑了?挑眉,没有多想,他直截了?当开问:“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小帽子?畏惧地看着这个人类男人:“很快。”
见对方皱起眉头,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他立刻补充道:“大概五分钟。”
艾瑞斯站起身,走到牢门边:“把牢房钥匙给我。”
小帽子?进?来后就把门关上了?。
小帽子?摇头:“我没有钥匙。”
见艾瑞斯回头看他,那双炽金的眼眸像是能灼烧一切,小帽子?害怕地往后挪了?挪:“真?的没有,她们之前给我留了?一条缝隙,让我过来看看你的状态。等她们回来后才会放把我放出去。”
得到这样令人绝望的回答,艾瑞斯的脸色还是很平静的:“我的剑呢?”
小帽子?:“也许是被当作战利品了?,她们会把所有战利品都放在宝物库!”
剑不在身边,魔法也无?法使用?,艾瑞斯.马其顿注视着那把破破烂烂的锁,他的盔甲也被卸掉了?,以肉身去对抗金属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但他撞了?上去。
小帽子?惊恐地看着这赤发金眸的艾瑞斯如同逃脱囚笼的野兽一样不要命地撞上厚重的木门,一下,两下,三下……他根本?没好的伤口都在迸溅着血液,但他咬着牙,还是撞了?上去。也不知道是那把锁太腐朽还是艾瑞斯的撞门力气大,在一声吱呀过后,那在小帽子?的记忆中永远牢不可破的大门在火焰一般的人类面前敞开。
无?法明确内心深处是怎样复杂激荡的情感,甚至在某一时间压过了?那对于人类,对于士兵深切的恐惧。
艾瑞斯.马其顿没有管开裂的伤口,他像是根本?不知道疼痛似的,直接带着小帽子?出了?牢房,也许是看小帽子?人小腿短还吓破了?胆,他直接把人货物似的夹在了?腋下。
雌性兽人们不常使用?武器,她们最好的武器就是自己强健的身体?本?身,所以艾瑞斯没能找到趁手的剑,他四处看了?看,还是拿了?一根被他撞断的木棍。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是在新手村装备了?简陋行头的冒险者,只是胳膊下还多了?一个半兽人男孩。
小帽子?看着他镇静却快速的准备,心中涌现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他该不会是想就这么杀出去吧?
“你逃不掉的。”小帽子?嗫嚅着,他不敢大声同艾瑞斯说话,但他想,出于好心,自己应该提醒他的。
艾瑞斯的回应只是冷淡的一瞥,他向小帽子?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就是小帽子?,维努斯在哪里?”
太过标志性的贝雷帽让听了?拉特描述的艾瑞斯直接认出了?他的身份,毕竟那些人类士兵可真?的是按照这个描述寻找过这个半兽人男孩。现在,既然与维努斯同行的小帽子?还好好地活着,拉特又那么说过,所以普莱尔.维努斯还活着,还存在在这个兽人部?落的某个角落里。
艾瑞斯.马其顿要去救普莱尔.维努斯,不管她是遭受了?怎样的折磨,是不是已经不成?人形,他都要去救她——
如果他无?法拯救她,那他至少也要杀了?她。
小帽子?没有回答,他像是被艾瑞斯的话吓到了?一样,抓着自己的帽子?低下头,脑袋垂在阴影中。艾瑞斯已经听到往这里而来的脚步声,他目光肃然,注意?力从?小帽子?身上分开,他再度堵住了?小帽子?的嘴巴,掐着他的脸让他与自己一同隐匿在拐角的视野死角处。破局的关键就从?杀掉第一个拦路人开始吧——
就在这时,怀中的半兽人男孩似乎听到了?什么,剧烈挣扎起来,艾瑞斯没有看他,只是捏紧了?手中的木棒。被封禁魔法之后他只能和这些危险的雌性兽人们比拼单纯的身体?能力了?,但好在他的剑术没有忘。
那根平平无?奇的木棒在艾瑞斯的手中发挥出了?神兵利器的气势,小帽子?不怀疑它能像是一把真?正的剑一样捅穿人的身体?。
不能那么做!不能攻击!
因为现在走过来的人是——
她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对面的墙壁上,窈窕的,纤细的一道黑色,在被风吹得摇晃的火光下轻轻摇曳着,单薄得像是用?点力就能摧折。
小帽子?睁大鲜红的眼睛,害怕那抹脆弱又美?丽的黑色也染上肮脏的鲜红色彩。
神啊,求你不要那么对她!
她停下了?脚步,她停在了?离艾瑞斯.马其顿,离小帽子?很近的地方。她的呼吸微微变化,似乎要开口说些什么。
看来对方是发现自己了?,艾瑞斯.马其顿眸光一凛,先发制人——她逃不掉的!
但是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兽人面目狰狞的脸,艾瑞斯眼前空空荡荡,只有来不及落下的黑发被他的木棍带出的烈风削了?一点。熟悉的黑发和那终于跨过鲜血的气味传来的淡淡香味让艾瑞斯.马其顿唯一呆怔,然后他的眼前天旋地转,他被人抱住膝盖摔在了?地上。
“既然认出我来了?,就不要挥着那么吓人的棒子?上来啊!”略带委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看着那落在自己胸口的黑色发丝,艾瑞斯.马其顿觉得嗓子?干哑得过分。
也许还有脑袋直接受了?撞击晕的厉害的缘故,艾瑞斯几乎以为这气味,这声音,这落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都是某种幻觉,但他却不得不去向这幻觉寻求一个答案。
“维努斯……普莱尔、维努斯?”
普莱尔.维努斯那张仿佛永远不会沾染什么苦大仇深,十分肤浅却又十分美?丽的脸庞出现在他微微眩晕的视野里,她对他展露一个笑颜。
“小艾,几日不见,你看上去好凄惨啊。”
“维·努·斯……”他愤怒地、碾磨着这几个字,似乎有许多想要发现却无?法用?言语承载,于是只能不断地、叫出她的名字。
普莱尔.维努斯居然还在笑,甚至心情很好地应了?一声:“哎,是我。”
啊,没错了?,这么过分,这么惹人憎恨的,只有普莱尔.维努斯,只有他一直寻找的那个人!
还没等久别重逢的两人好好寒暄一会儿,已经发现这边情况不对劲而折回的雌性兽人们的脚步声在黑暗深处响起。
艾瑞斯神色一敛,就要起身拉着普莱尔立刻离开。但他没能成?功站起来,也许是刚才的冲击还是太强烈了?,普莱尔只是轻轻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就把头脑还晕着的他戳回了?地板上。
仰望着普莱尔那张仿佛根本?没意?识到现在情况有多么危急的笑脸,艾瑞斯心中涌上了?一个不妙的猜想:“你……”
普莱尔.维努斯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在这样黑暗阴森的环境中听上去像是从?人心底冒出的声音,诱哄着放弃反抗与堕落:“小艾,你看你现在多狼狈啊,我都为你心疼。”
普莱尔轻轻抚摸着艾瑞斯沾满血与灰的英气脸颊,润黑色的眼睛中是让人很想软弱地依靠上去的温柔与同情,她的掌心带着使人沉迷的温暖,却无?端让现在的艾瑞斯心中一寒。
“咱们先好好养伤,好不好?”
她显得那么耐心与温柔,就像是在和不听话的小孩子?讲道理。
但艾瑞斯却已经因为她的话牙齿打战,气的:“你在说什么屁话!”
就算被他骂了?,普莱尔那完美?的温柔面具也没有出现裂痕。那避无?可避的脚步声已经近前,艾瑞斯听到那些雌性兽人的声音。
“普莱尔,你抓住了?俘虏?”
普……莱……尔?
多么亲昵的称呼啊!
连同为人类的他都没有这么叫过她!
“你、背叛、了?……!”艾瑞斯.马其顿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事实,不敢相信那对着自己温柔微笑的人、此时已经叛变到了?敌方,而他却一无?所知,日日夜夜寝食难安地寻找她!被戏弄的愤怒和被背叛的难以置信一齐涌上心头,竟然不知道是哪种情绪更加激烈。
怒火攻心,短时间内数次受创的艾瑞斯.马其顿竟然气晕了?过去。
“哎呀……”注意?到这一点,普莱尔从?艾瑞斯身上下来了?,腾出位子?给雌性兽人们,让她们把人搬回去,她可挪不动艾瑞斯那么一个大块头。
注意?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边的小帽子?,普莱尔安抚地对他笑笑:“他脾气很烈,一定吓到你了?吧?”
小帽子?看着她,大约是真?的被吓到了?,过了?好久才摇摇头。
普莱尔笑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她蹲下身,替小帽子?整理好了?那顶又要滑落的贝雷帽:“帽子?又要掉了?哦。”
小帽子?乖顺地看着她触碰自己那顶心爱的帽子?,并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反应过激了?。等到普莱尔做好了?这一切,雌性兽人们也骂骂咧咧地把艾瑞斯扔回了?牢房,他才说:“他是来救你的。”
普莱尔愣了?一下,然后扬起了?与刚才别无?二致的笑容:“哎,我知道。”
小帽子?没能和普莱尔继续交谈下去,因为那些雌性兽人们已经回到了?普莱尔身边,她们以一种在五天前小帽子?根本?想象不出的亲昵叫着普莱尔.维努斯的名字,一个豹型兽人还告状似的把自己那差点被艾瑞斯砍断的胳膊递给普莱尔看。
“你的男人好凶!我的手都要被他打断了?!”
“真?可怜啊。”普莱尔小心又温柔地触摸那被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却仍然冒着血腥味的雌性豹子?的手,那双美?丽的黑色眼睛中是纯粹的心疼,这样的情感似乎比草药更加具有止痛效果,雌性豹子?眯了?眯眼,和被撸毛了?一样舒服地甩了?甩尾巴。
她甚至靠在了?普莱尔身上,看上去真?像一个伤重需要人疼的病患。普莱尔顺势揽住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她,亲昵又大胆地抚摸着她后脖颈的皮毛——这在雌性兽人们之间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行为,只有普莱尔,那没有利爪也没有尖牙,连雌性兽人们的皮毛都无?法破开的软弱无?力的人类普莱尔,才被她们放心地授予这般接近的距离。
雌性豹子?嗅着普莱尔身上的气味,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气味能叫人上.瘾,简直有点飘飘然,她咽下嗓子?里的呼噜噜声,在同伴们有些艳羡的目光里亲密地与普莱尔撒娇,只是撒娇的话语显然不是那么可爱:“我能杀了?那个男人吗?”
她指的是艾瑞斯.马其顿。
如果是往日,有雄性敢伤她至此,她早就把对方的脑袋咬下来了?。但那是普莱尔.维努斯的“男人”,顾及到普莱尔的心情,她还是愿意?问上一问的。
她可真?是喜爱普莱尔,她们之间的友情可真?是深厚啊,雌性豹人这般想到。
“请不要这么做。”就算是拒绝,普莱尔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让人生不起气。
雌性豹人眯了?眯眼,细长?的尾巴鞭子?似的轻轻抽了?一下普莱尔的小腿,在对方微微的愣神中,她放宽了?要求:“不能杀,那就给我上一次呗,我保证不给你弄残。”
她们讨论着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就像讨论着一件能在闺蜜间互相交换的玩具。
“不行哦。”但普莱尔还是拒绝了?。
雌性豹人气势一变,獠牙都冒了?出来,她让普莱尔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普莱尔,你是来加入我们部?落的,不要再像人类女?人一样了?。”
抛弃人类那些不必要的伦理道德,回归自由的原初,她相信普莱尔一定能变成?她们中高贵又美?丽的一员,那么在意?一个男人的模样放在这个部?落里可是会被人耻笑的。
她是真?的在为普莱尔着想。
普莱尔看上去依旧那么温柔,但她的语气很坚决:“你不能碰他。”
她果然是爱着他的!那么软弱地爱着对方!
雌性豹人气得眼睛都要冒出凶光:“那我就当着你的面强上了?他!”
她这是在拯救普莱尔!她这么悲伤又这么自我感动地想到。
像是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了?,普莱尔的眼睛弯了?弯。
但她还是那么说:“真?的不行,因为……”
她揽着雌性豹人的脖子?,说悄悄话似的在她耳边道出了?自己的原因。
雌性豹人的尾巴从?不耐烦地四处摇晃慢慢被安抚了?下来,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心情好了?不知多少,她注视着美?丽的普莱尔,激动地说:“你果然很适合我们部?落!”
普莱尔点头:“因为我很喜欢大家?嘛!能早点融入——就再好不过了?!”
***
艾瑞斯.马其顿再次醒来时,情况比前一次危险太多——眼前的景色不再是牢房残破的天花板,用?金色树藤缠绕编织成?的屋顶甚至有种“黄金屋”的感觉。
手和脚完全动不了?了?,就像被下了?松弛剂。艾瑞斯.马其顿试图掌控自己的肌肉,但身体?只是无?力地颤了?一颤。
这样的动作反而让原本?在为他擦身的半兽人发现他醒了?,那几个在艾瑞斯眼中妖里妖气的半兽人少年?们脸上挂着叫人恶心的甜蜜笑容,对他说。
“你睡了?好久呢。”
“我们帮你把伤口都处理好了?哦。”
“不要害怕,你会不会想见——”
最后一个半兽人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那本?该倒在床上无?法动弹的艾瑞斯.马其顿竟然迅速地挣扎起了?上半身,张口就咬住了?他试图碰他的手臂,在半兽人少年?的尖叫中,艾瑞斯无?力地躺了?回去,但那双金色的眼眸却含着讥讽看着被同伴包围住、抱着血流不止的手腕大哭的半兽人少年?。
艾瑞斯把嘴里的血啐了?出来,他咧开嘴笑,兽人的血将他的牙齿也染成?了?恐怖的鲜红,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可怕得让人心颤:“红.眼.睛,别.碰.我。”
半兽人少年?们又惊又怒地看着他,心中全是好意?被辜负了?的憋屈。
打破僵局的是艾瑞斯十分耳熟的声音。
“隔着老远就听到这里吵吵嚷嚷的,果然是小艾醒来了?啊。”
半兽人少年?们发现在普莱尔的声音响起后,那原本?情绪外张桀骜不驯的赤发金眸男人冷下眸色安安分分地躺在了?床上,他伸舌舔了?一圈染满血腥的牙齿,听到普莱尔安慰那个手腕受伤的半兽人时还很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但他的确没有再骂人了?。
把半兽人少年?们打发走,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普莱尔.维努斯和艾瑞斯.马其顿两个人。
“他们是群可爱又善良的好孩子?哦,你那么凶,没有人愿意?来照顾你。”普莱尔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你知道,我又不会处理伤口。”
艾瑞斯对此的回应只有从?鼻子?里喷出的冷哼。
房间里又静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普莱尔打湿了?一块毛巾,拧干,然后顺着之前半兽人们擦拭过的地方,开始重新为艾瑞斯擦起身来。
但她的手刚圈住艾瑞斯的脚踝,就发现他反应十分大地颤了?一下,几乎要踹到普莱尔的胸膛上去。
但他没能踹成?功,也许是因为药剂的影响还在,被普莱尔圈住脚踝的艾瑞斯只能睁着不敢置信的眸子?,无?助地躺在床上,浑身都因为气愤染上绯红——为了?给艾瑞斯处理伤口,半兽人少年?们可是把他扒得十分干净,让他连遮掩一下情绪都做不到了?。
但想起刚才那位手腕都被咬下一块肉的半兽人的惨状,为了?保险起见,普莱尔还是把艾瑞斯的脚都用?自己的双腿夹好固定,然后就这么跪坐在他膝盖上替他擦拭着那些迸裂伤口涌出的鲜血。
越擦发现艾瑞斯身体?越红,普莱尔抬起眼看他,发现艾瑞斯像是英勇就义一般,目光望着一侧的墙壁发直,就是不看自己。
“你就这么生气吗?”普莱尔把毛巾扔在了?木桶里,艾瑞斯的血慢慢在清澈的水中飘散开,像是逐渐绽放的一朵花。
艾瑞斯依旧盯着墙壁,拒绝和普莱尔进?行任何交谈。
“你过了?五天才找到我,你知道在这五天里我是怎么过的吗?”见他拒绝交谈,普莱尔的语气也不好了?起来,“我一个人身处敌营,如果我不和她们打好关系,如果我不装作自己想要投靠她们,那你来这里找到的只能是一堆嶙峋碎骨。”
艾瑞斯.马其顿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攥紧了?,但他依旧没有吭声。
普莱尔见状就笑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样的做派——你从?一开始就看不起我,因为我不会魔法,不会武艺,不会管理军队,我一直都在给你拖后腿,但我是那么地想要帮上你的忙,想要得到你的认可!”
艾瑞斯.马其顿慢慢咬紧了?后槽牙,普莱尔还在滔滔不绝。
“成?为俘虏是我想的吗?我的心中和你一样害怕,但我只能用?我知道的方式谋求生存的机会。现在你看不起这么做的我,我也能理解。我的能力有限,大概是保不住你了?,呵。”像是因为他的态度而心灰意?冷,普莱尔慢慢起身,大约是想离开这油盐不进?的艾瑞斯.马其顿了?。
“你知道哪些雌性兽人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吗?”普莱尔的声音渐渐冷下去:“我只是想保护你罢了?。”
艾瑞斯.马其顿终于忍不住,他转过头,视线追逐那将要远去的人:“你……”
但普莱尔其实并没有走远,也许是身上受了?多重药剂作用?,艾瑞斯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眼眸微张,嘴唇微开,十分惊讶的表情。
普莱尔.维努斯就是吻了?这副表情的艾瑞斯.马其顿。
初次接吻的艾瑞斯是十分愚钝的,也许是惊讶过度,也许是不敢置信,他全程都没想起反抗,直到普莱尔退出去后,他的舌头才后知后觉地追上来想要抓住那个入侵者,却只得来对方毫不留情斩断的银色的桥梁。
普莱尔一只手指擦拭着自己的嘴角,一只手指替艾瑞斯摩挲过他湿润的下唇,甚至不小心碰到了?他没来得及收回去的一点鲜红的舌尖,像是被艾瑞斯这副无?知无?觉的“小狗吐舌”的景象取悦到了?,普莱尔弯了?弯眼睛。
她的表情很温柔,语气很婉转,话语的内容却毫不留情:“知道吗?她们会像我这样吻你,情绪激动的时候,甚至会咬断你的舌头。”
普莱尔按了?按艾瑞斯的那点舌尖,还没等她回忆起那奇妙的触感,艾瑞斯就把那截舌头缩回去了?,普莱尔望着他紧抿的微红的唇瓣,继续说道。
“你难道是童贞吗?过分的事情当然不止接吻,更过分的还在后面——她们会一个又一个地向你索求,将你榨干,你从?出生储存至今的子?孙后代?都会在她们的子?.宫里繁育成?你曾经深恶痛绝的红眼睛。然后饥饿的妈妈和饥饿的孩子?会一起把你从?头至脚吞入腹中变成?养分……”
说出这些狠话的普莱尔,得到了?艾瑞斯的瞪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