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心想要问问,她们却已经走到了顾贵妃所居住的玉兰宫。
昭昭不禁慎重的整理了一回衣着,方才叩响了玉兰宫宫门。
贵妃正在批改宣帝让人送来的奏折,见着她来,也并未多言,只道:“皇上命你日后来给本宫写批复,你?可觉着委屈?”
昭昭垂下眼眸,规规矩矩地同贵妃行了跪礼,“自是不会,能得娘娘指点,是昭昭之幸。”
她其实并不明白宣帝为何让顾贵妃教导她。
在今日之前,她一直以为宣帝同顾贵妃之前,早就因朝堂之争而没什么感情。
可在她出长乐宫之前,宣帝告诉她,“有贵妃辅朝,实乃朕之幸事,你?得她教导,将受益匪浅。”
昭昭不免想,原来她真的并不能事事都猜中长辈们的想法。
许是大病一场,她接受这样的事实时,心情竟没有太过难受。
贵妃打量了她片刻,方才道:“打今日起,每隔一日,你?便入宫来。”
“是。”
今日还是大年初五,就算是神仙也得先过年,贵妃没有久留她,昭昭便打算自行告退。
她是刚打算走,却听外头传话?,说顾世子求见。
贵妃似乎连心情都好了不少,“快让他进来。“
顾淮走进殿中,见昭昭也在,有片刻的意外。
“臣见过贵妃娘娘,郡主。”
也不知贵妃到底是有意还是无薏,也没让昭昭先离开,叫人上了茶点同顾淮说话,“今日怎么想起来给本宫请安了。”
顾淮温声道:“年前不曾向您请安,今日特进宫告罪。”
说过了一回话?,顾贵妃便将二人一起给打发了。
昭昭病害未曾痊愈,从温暖的地方,突然走向寒风里,总是忍不住咳嗽,她捂嘴轻咳了片刻,眼前就多了一只手炉,“郡主若不嫌弃,可用此炉暖手。”
“不嫌弃,不嫌弃。“昭昭顺手就接过,手炉里是刚在玉兰宫添的木炭,甚是暖和。
昭昭开口道:“多谢你前些日子帮忙。“
顾淮弯了弯嘴角,“郡主前些日子已经送过三回谢礼,不必再记挂心上。”
“难得碰见你?,自是要当面道回谢了。“
子桑羽自打从并州回来,将他不在长安的这一个月里,郡主府发生的事情都给了解了一遍,大年初一当日,便语重心长的同府中每一个近身伺候的人都给教训了一顿。更别提当知道贺岚竟与隔壁邻居约战了好几回,还都没站到上风后,以切磋的名义将贺岚给揍了一顿。
便是昭昭,昨日心情缓解后,子桑羽劝了她整整一个时辰,颇有唐僧念经的架势。
她同顾淮如今也算是朋友了,至少某些想法上,二人的思考是相通的。
“对了,顾世子,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顾淮偏过头温柔的看向她,“郡主请讲。”
“若是我有朝一日入朝堂,你?会如何作想?”
这问题,半日前,她刚刚问过岳长翎。
顾淮笑了笑,倒也没有犹豫回答道:“郡主若有此志向,又有何不可。”
昭昭原是随意一问,此刻不免也认真起来,她看着顾淮的眼睛,狐疑问道:“真的?”
“嗯。”
昭昭又问,“那若是有朝一日,你?与我在朝堂政见相左,你?是会让我,还是与我争个高低?”
“我想,若是我们想法不同,那当然是谋求一致了。”
昭昭心中残留的那些不甘,仿佛也随着这话?一散而去。
她看着顾淮恬静的侧脸,不免想,若是这人心生活下去的意志就好了。
顾淮见她不说话了,便问,“郡主?”
昭昭笑着摇了摇头,她心中是有遗憾,此刻却也只能说上一句,“没什么。“
初七这日,昭昭入了宫。
宫人搬来椅子,放在贵妃座侧,昭昭坐过去,贵妃便递了道折子给她。
“你?瞧瞧,这本折子该如何批复?”
昭昭接过,仔细看这折子上的内容,是内廷递上来的折子。折子上写,去年宫内所用生丝价六钱,而今岁生丝价五钱,可用否?”
生丝乃织布所需,一丈布用生丝约三斤称,一匹布约十八斤称,内宫一年供给布匹需上千匹,每斤生丝少一钱,这剩下来的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昭昭想了一回,方道:“既是省钱的买卖,自是应该准许。”
顾贵妃轻轻一笑,昭昭方知自己错了,“请娘娘赐教。”
“省钱自是不错,可你曾想过降价则表示去年剩下蚕农所产生丝过多,宫中若低价收购,别处将会将生丝价格压得更低,蚕农兴许会赔的血本无归……”
昭昭愣了神,她原没有想到降价还关系到蚕农的生计。
贵妃朝她点点头,语气平和道:“写批复吧。”
……
大年初七,解印,放了十五日年假,新年的第一次大朝会,伴随着东方缓缓升起的太阳开始了。
新年伊始,朝臣们就已经为了并州流匪一事,吵闹的不可开交。
年前特使去了一趟并州,将整个并州的情况一五一十详细记载的摆在了御案上。
这个年,对某些昨日就被抄了家下狱的朝臣来说如同噩梦,而那些同宋怀一案有些关系的朝臣,此刻两股战战,头都抬不起来。
宣帝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听着底下大臣们为如何解决并州流民,唇枪舌战,各抒己见。
到了最后,暂时拟定了一个方案。
宣布散朝前,宣帝颁了一道诏书。
“镇北王阿罗怙之女,阿罗昭昭,德行兼备,才学甚佳,留御前听笔当差。”
皇子步入朝堂之时,颁布的诏书也不过如此了。
昭昭从玉兰宫中出来时,天色将晚,她忍不住扭着有些酸涩的手腕,她算是明白为何她舅父年岁还算不上大,白发却一日比一日多。就连顾贵妃,那般美丽的女子,眼角也生了浅浅的皱纹。
批复折子可不止是要思考,它更是个体力?活呀。
焦急等在外头的子桑采见着她,忙迎上去,“主子,今日朝堂上都已经为你吵翻了天。”
昭昭点头,“猜到了。”
“那些大臣,骂的可难听了,说主子你?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何德何能御前听差。”
“还说是咱们阿罗部包藏祸心,要扰乱朝纲。”
子桑采气得要死。
看来她的名声算是在长安彻底响亮了,日后人人都会将她视如洪水猛兽了。
昭昭忍不住想。
抬眼看过去,赶巧四皇子来给顾贵妃请安,四皇子素来是个高傲的性子,从前见她也总会放缓了语气同她说话?,今日竟是目不斜视地从她身旁过。
看来,她这几?位表哥,是开始不会再打她婚事的主义了。
昭昭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走,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可能是我写得不够好,所以才让昭昭和阿晏显得不够好。
可我不想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