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底,二月初的天气还未开始回暖。
官道上人影越来越少,往来只听得见两旁风疾驰而过?的声音。
顾淮回忆起了年少时光,像是想起了?些什么?,无奈笑道:“当年我同兄长在娘娘膝下长大,他便以为娘娘偏疼我与我兄长。”
顾贵妃同顾先夫人,早些年感情甚好,顾先夫人去后,顾侯爷偏宠妾室,顾贵妃看不得兄长冷落一双幼儿,命人将?他们接入了宫中长住,算是一边照顾他们兄弟二人,一遍敲打顾侯爷后宅的妾室们。
可四皇子却觉着,是他们兄弟二人抢夺了?顾贵妃的关爱。
“他自小就不愿与我来往,所以在他心中,我大约同他是不对付的。”
他能同宫中其它皇子公主相处不错,唯独与四皇子,明明有血缘关系,却处的还不如三皇子。
长大以后,倒是好些了?,不会像小时候那般打架,但也最多是点头之交,来往甚少。
顾淮勾了唇一笑,此番他也去湖州,想来他那表弟对他成见会愈发重。
他提起了早逝的兄长,倒叫昭昭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了顾淮眼中,顾淮微微一笑,“陈年往事,我也忘的差不多了?。”
二人也没再提四皇子。
昭昭想,看来这一路上与四皇子之间,能避则避吧,免得多生事端。
她正盘算着,却又听顾淮一问,“郡主为何一定要顾某前往湖州?”
顾淮安静的等着答案。
许是马车行的太急,风从缝隙中不停灌入车厢里,昭昭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人,从矮柜里取出手炉递过?去。
“你去了自然而然就能知道了?。”
想要顾淮同她一起去湖州走一趟,不止是为了?借着顾淮的名声,让民间为湖州的灾情自发出一份力。
还有……
昭昭叹了口气,有些话直接说出来,作用远没有亲身经历更有意义。
她朝马车外看了?一眼,天色渐黑,两旁景色也逐渐模糊。
等终于追上大部队时,大部队已经开始迅速的原地驻扎搭营。
看见他们一同过?来时,四皇子冷着一张脸,只淡淡一道:“到了?”
昭昭正待同他打招呼,四皇子冷冷留下一句,“寅时出发,别再跟不上。”再也不看他们二人一眼,转身就入了营帐内。
四皇子亲随忙添补道:“殿下今日赶路有些累了。郡主、世子爷也早些休息,明日还得赶路呢。”
昭昭看了?一眼顾淮,二人对视,无奈一笑。
离寅时还有两个时辰,子桑羽也已经迅速带人将?帐篷搭好,两拨人分作两堆,各自入了营帐休息。
出门在外,自是万事从简,营帐内支起了?一张简易床榻,外头生着篝火。
昭昭睡不着,干脆坐在篝火前,同守夜的子桑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她抬头望着天,颇为感慨,“阿羽,我们已经离开凉州半年多了?。”在长安的这大半年,经历了?太多事,她在快速成长的同时,对爹娘和家乡的思念也与日俱增。
故乡是什么?。
故乡就是无论一个走多远,离开多久,却总想着有一日能够回去。
至少,在昭昭心里是如此。
长安虽繁盛,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无比的新鲜。
可长安再好,也不是凉州啊。
子桑羽往篝火堆离扔着木柴,篝火上烧着热水,水中加煮着凉州御寒所用的香料,眼见着热水滚沸,子桑羽舀了?一碗递给昭昭,“想家了?吗?”
“离开大半年。”
“我若说不想,肯定是假的。”昭昭叹道,“一想着过?几日能见到玉叔,我就更想念凉州,还有阿爹阿娘,子桑叔,子桑婶,我想念凉州的每一个人。”
在长安,万事都得自己来,她心智在坚定,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念着疼爱她的爹娘,想念着凉州的一草一木。想念着她离开凉州前,刚接生的小马驹,那是凉州草原上无所匹敌的马王的后代,阿爹送给她的十五岁生辰礼物。
如今小马驹肯定已经也长成了?草原上最矫健的一匹马儿。
子桑羽从来都是大哥哥的做派,爱护着每一个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们,昭昭在他眼中,就同亲妹妹也没什么?区别。
此刻他想起了?一事,提醒着昭昭:“主子还不如想想,见着玉将?军,你该如何同玉将?军解释,咱们来长安大半年,都未曾找到要找的人。”
凉州谁不知道昭昭自打做了?一场噩梦,便陷入了那场梦中,说梦中人在长安,便不顾长安危险重重来了长安,就是为了?找到梦中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思乡之情霎时就被即将到来的长辈关怀给冲淡。
玉将?军可是整个阿罗部最能念叨人的长辈了?,无论见着哪个小辈,都能训诫大半日。就连她们这一辈里,最稳重的那位,都时常被玉将?军喷的是狗血淋头。
虽说玉将?军不会骂她,但会跟在她身后念叨,比唐僧可厉害多了?。
想想一到并州,玉将?军就会劈头盖脸的问她话。
昭昭发起愁来。
“你说的有道理,我得认真想想。”昭昭就坐在篝火旁发起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