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不过寻常客栈,要喝茶也没有什么顶好的茶品,一壶西园柳就算是上品了。
店家将茶水端上来之后,江知命采黛先去收拾床榻,亲自提壶斟茶,开始说起闲聊的话:“我看公子在京郊歇脚,是从城外刚回来吗?”
她记得,前些日子采黛同她说过,卫延突然被皇上派往塞外,今日在此处见到他,想是刚刚回来。
“对,过午刚到的京城。”卫延轻声应过,又去打量四周,对她手上的动作并不感兴趣。
说实话,他是个十足十的粗人,喝什么茶皆是同一个滋味,再好的茶他也品不出特别来,所以对喝什么并不甚在意。
“对了,还没告诉公子,我名叫江卿,这次出京是为去探望城外亲戚。”江知宜面无表情的扯着谎,极力与他套着近乎。
心中却是在斟酌,手中的这杯茶水应该倒在他身上何处,既不至于烫到他,又能将他身上浇湿,哄得他去换件衣裳,好趁机取走他的腰牌。
“你姓江?”卫延偏头看她,似乎并不在意她来于何处、又要去往何处,反倒问起她的姓氏来。
“是,怎么了?”江知宜反问,将茶杯递到他跟前,就要故作无意的失手倒下去,却听他突然说道:“无事,只是家中有未过门的夫人,也姓江罢了。”
江知宜手上动作一顿,抬头便去看他,只见他略略垂着眼睫,似在沉思什么。
“能嫁予公子,那位姑娘当真是好福气。”江知宜回过神来,嘴上不停客套着。
她着实没想到卫延会在陌生人面前提起自己,而他所说的那桩婚事,却是她早已打定主意,要劝父亲作罢的。
“我常年征战沙场,甚少在府中,嫁予我,可不算是什么福气。”卫延自嘲的笑笑,抬手便要去接她手中的茶杯。
瞧着他手伸过来,江知宜便准备故意松开手,但因为她动作过大,落袖不小心带过桌面,将整个茶壶掀翻,满壶的水都尽数撒到他身上。
他穿的劲服颜色极深,瞧不清哪里沾了水,江知宜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到,忙用帕子胡乱的替他擦着衣裳,面带慌乱的询问:“卫公子,可烫到你了?”
两人的距离拉至极近,她身上的汤药味道隐隐传到他鼻中,卫延有些赧然,伸手拦住她,立即起身后撤了两步,只道:“无妨,冬日衣厚,没觉出烫来。”
江知宜瞧他并无大碍,不动声色道:“公子衣裳都湿了,一会儿出门再经风一吹,恐怕会受寒,不如你先去上房将衣裳换下来,我让侍女帮你用火炉烤一烤,你换回去之后再走?”
“不用麻烦江姑娘,不过是……”卫延不甚在意的提起衣袍抖了抖,就要出言拒绝,但低头再瞧一眼,发现这衣裳真是湿的彻底,蓦然有些犹豫。
且不说受不受寒的问题,一会儿归府他还要先去拜过父母,着这身衣裳去,母亲恐又会说道。
江知宜没再给他考虑的机会,抬手做出“请”的姿势,边在前引路,边抬高声音冲着楼上喊道:“采黛,卫公子的衣裳被我不小心弄湿了,你先出来,让他上去换了衣裳。”
采黛应声立即小跑着下来相迎,随着她附和:“天寒地冻的,卫公子快些上来换过,我拿去给您烤烤。”
卫延脚步微顿,再没了拒绝的理由,缓步上了木阶,将衣服换下之后,由采黛拿去烤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