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得倒是有道理,要不朕今日就暂且留下?省的被大雪困在回正和殿的半道儿上。”闻瞻不动声色的询问,表面是在问李施的意见,实则是在问江知宜的意思。
“奴才看?行,皇上您还是留下比较安全。”李施满脸堆笑,沟壑纵横的面上坦坦荡荡,庆幸皇上为自己寻了个留下的好理由。
江知宜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看?着主仆二人这极为配合的一应一和,自知不是交谈的对手,也不再多说,转头往内殿而去。
闻瞻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复又回到桌前,开始批阅自己还未看完的折子。
这折子的内容日日都是这些,要不就是论前朝,要不就论后宫,基本跑不出边儿去,他面不改色的在上一一批注过?,神情有些发恹。
直到看见?一封私信,是由他派遣在外的侍从所传,他才?重新坐直了身子,睁目仔细看?了起来,奏折上说近日来离王与镇国公府多有来往,俨然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恐怕是要有别的作?为,需要小心防范才?是。
闻瞻将那信攥在手中,眉眼之间染上了些许寒意,其实他何尝不知闻离私下里的小动作,但有先?帝遗诏,外加闻离将动作隐于暗处,让他不好发作,这才?将应付闻离的事情一拖再拖。
眼下还未到新年,距离闻离归良州还有些日子,或许正是闻离“大有作?为”的好时候,若他真在此时有谋划,只怕这个年谁都过不好。
闻瞻紧紧抿着唇,思索着应当如何处置,是真的给先?帝个面子,留下他以往多加宠爱的皇子,还是当断则断,直接将一切谋划掐死在摇篮之中。
每每考虑起这些事,闻瞻都觉得整个脑仁儿都在突突的疼,让他不得安生,他抬手将那封私信靠近烛台,在点燃之后扔进火炉之中,而?后抬起头,若无其事的望着内殿的方向。
直到听见窸窸窣窣之声,看?见?江知宜从内殿出来,浴殿的烛光又在不久之后被点亮,闻瞻方放下手中点朱的毛笔,将目光调转到浴殿处,他双眸波动,思索良久,还是缓缓起了身。
越走近浴殿,里头的潺潺水流声便愈发明显,帘帐之后,隐隐约约飘出丝丝缕缕的热气儿,使得整个殿内都氤氲一片,如远山上的重重迷雾似的,仿佛能蒙住人的眼帘。
闻瞻停留在层层幔帐之外,隔着迷蒙的水雾,望帐后的影影绰绰,其实在这样的境地下,并看不清什么,可是袅娜如弱柳的模糊身姿,还是让人不禁心下一荡。
他的手指下意识的抓上幔帐,稍稍掀开些弯腰走了进去,又摆手让伺候的侍女退下,缓缓走近了热气蒸腾的水池,这下佳人的万般风情皆落入他眼中。
江知宜此时正背对着他坐在池中,裸·露的后背是丰肌秀骨的精致,脊背挺得笔直,细肩上披散着被热水沁湿的秀发,那发墨黑油亮,愈发显得肌肤白皙如玉。
“需要我帮你拿什么?”闻瞻的声音有些发哽,双手不知该如何摆放,只能僵硬的去拿刚才?那侍女放下的皂角。
“皇上你进来做什么?”江知宜有些慌乱的回头去看?他,身子稍微往下沉了沉,藏住山川起伏的春色,满脸皆是不满。
说起来,她与皇上已经许久没有亲近,今日皇上既然留下,便是有那个意思,按理说她应该早就预想到的,可饶是想到会亲近,却没想到他此时就会进来。
闻瞻稍稍失神,又往前走了两步,扬了扬手中的皂角,若无其事道:“来伺候你,成不成?”
“我哪里担得起皇上的伺候,还是叫侍女进来为好。”江知宜微微别过面去,不愿再与他对视。
因为她的动作,她的长发被带动,有一缕发丝正划过?她的侧脸鬓角处,因为发梢上带着水,那水又沾到她面上,而?后顺着她倾斜的下颌线,一点点滑了下去,最终在下巴处坠落,正砸在环绕着她身子的热水中。
闻瞻将那滴水滑落的一系列动作,每一步都看的极为清楚,最后好像能透过满殿的水流声,清晰的听见那滴水的下落声。
他望着那滴水坠落的位置,霎时愣住了,似乎已经游离到这浴殿之外,还是听江知宜又叫了一声“皇上”,他才?渐渐醒过?神来。
江知宜睁着那双如同水洗般清亮的眸子,沉沉的看?着他,明明那眸中是平静无波的,闻瞻却只觉陷入摸不着的漩涡之中,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当真将自己当成“小厮”一般,弯腰去侍候她沐浴。
他将皂角一下下的抹到她发上,压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又用手指自她的发根处穿过,缓缓疏通她的长发,在落到发梢处时,将她的发握在手心中,小心翼翼的搓·揉着,动作极其缓慢温柔。
“皇上,你……”江知宜转头看?他,见?他屈膝蹲在水池边,手中握着她的长发,衣衫已经被溅出的水沾湿,与平素高高在上的模样截然不同,她面上各种情愫交融,一时砸不清心头滋味,又哑着声音叫了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