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处院落里,离王正立在檐下,目光始终停留在院门处,穿堂风汹涌寒冷,将他的长袍连连掀起,他却毫不在意,如同没有察觉一般,依旧直直的挺立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侍从引着?风尘仆仆的的两个男子推门而入,一先一后的来到檐下,在首的男子四?方脸,粗眉大眼,看见离王之后二话不说,立即屈膝拱手行礼,声音中带着些难言的激动:“离王殿下,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离王忙上前将他扶起,面上是与老友重逢的雀跃,应道:“沈将军别来无恙,本王已经恭候多时了。”
说着,他抬手引两人进屋,又摆手让侍从去准备热茶,待到三人坐下时,他方又开了口:“沈将军一路辛苦,不知身旁这?位是?”
“微臣早已不是什么沈将军,离王殿下切勿再如此叫了,实在是羞煞微臣。”沈之庭又一拱手,自嘲似的笑笑,又道:“这?位是微臣被贬去陈州之后认识的朋友,与微臣肝胆相照、来往亲密,他身有高超武艺,微臣今次带他过来,是想给殿下多出把力。”
坐于他身旁的男子应声起身,朝着?离王弓腰拱手,愤慨发言:“问离王殿下安,在下梁日居,武艺如何不敢说,但?若能帮上离王殿下,自然是在下之幸。当今皇上暴虐无道,对贤良忠臣多有迫害,又罔顾祖宗礼法,今日能同离王殿下同行,将那狗皇帝推下皇位,实属在下的荣幸。”
“梁大人这?话着?实敢说。”离王对他笑笑,边招手示意他坐下,莫有多礼,边应道:“本王见梁大人为坦率直接之人,颇为对本王的脾性,能得到梁大人这?般良将,自然也是本王之幸。”
话落,他又将目光调转到沈之庭身上,似是突然回忆起往事,面上颇为难忘的模样,“沈将军在本王这?里,永远是沈将军,当初沈将军统领皇城禁军时的风采,本王一直记在心中。”
那时先帝尚在位之时,沈之庭为禁军统领,率领皇城禁军护皇城多年安定,实在威风的很,后来因为不相信先帝传位圣旨,多次为他仗义出言,为闻离而不满,随后即被贬黜至陈州。
“过往种种,实在不值得再提,往后如何,还要等离王殿下提携才是。”沈之庭搓了搓手,面上显出几分局促来,他不擅长多言,尤其是说这?种客套话。
“沈将军谦虚了,今后如何,是本王需要仰仗于将军才是。”离王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茶水,示意他们喝茶,客气非常。
三人正在说着?话,院门再次响起,风尘仆仆的江知慎自外而来,他面上还带着一路赶来的焦急,进门之后,立即拱手行礼,询问道:“殿下,如此慌忙叫我来,是为何事?父亲近日看我看得?紧,能出来一趟颇不容易。”
离王沉默不语,转头看向屋内另外两人,江知慎随他的目光望去,这?才看见同在屋内的沈之庭和梁日居,他一眼认出了沈之庭,霎时明白了离王叫他来得目的,恐怕是为商讨“大事”。
他怔营片刻,朝着?两人略一拱手以示打?了招呼,又转过头来问离王:“殿下,你当真已经下定决心,要行谋权篡位之事吗?将来也断然不会后悔?”
“后悔?本王只是取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离王脸色微变,撑在桌上的手渐渐曲起,眸光幽深,令人看不分明,而后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开口:“本王只悔恨这一刻来得太晚。”
当初父皇崩殂之时,不顾往日父子之间的约定,突然改变主意,将原本应当落入他手中的皇位传到闻瞻手中,他那时尚且不知权势的重要,只顾得?为失了父子亲情伤怀,毫无怨言的出走良州,后来真正在良州那个穷乡僻壤生活过,才知京城的八街九陌是如何诱人,才知身为帝王或者王爷,不过上下之差,却如同天壤之别。
江知慎知他在良州生活的艰难,听他说这话,也?不再多言,唯恐再触及到他的心事。
而离王却不甚在意,他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总是噙着?笑意的模样,语气轻快的同他们介绍了彼此,而后又道:“大事是否能成,就要靠各位了。”
沈之庭和梁日居应声举起茶盏,一口灌进嘴中,以茶代酒,以示决心,可江知慎却迟迟未动,双目有些涣散,不知在思索什么。
“知慎,你不会后悔答应帮我了吧?”离王倒了杯热水,缓步上前递到他手边,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无妨,你若是后悔,即刻回去便是,你我仍是亲如手足的兄弟。若我事成,你们镇国公府照旧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甚至更进一步,你妹妹我自然也会帮你救出宫中,若是我事败,那……”
他勉力一笑,好像在压抑着?失败的苦楚,接着道:“若我事败,绝不会牵连与你,你只管和现在一样,继续当你的镇国公府大少爷,只是你妹妹、还有镇国公府的以后,我就不能为你保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