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能不能先起来。”下唇微咬的时葑有些不舒服的推了推男人,总觉得哪里奇怪得很。
“阿雪的肚子现在可舒服了些,是要先喝点水还是先吃点东西。”林拂衣并未因此松开人,唯禁锢着她身体的力气倒是松了几分。
“我并不饿,还有你身上可有带了绑带吗?”
“绑带我没有,不过我之前来寻你的时候,想起了你还在小日子,便帮你拿了月………”那三个字分明还未说出口,他的耳尖尖倒是先红了个彻底,就像是春日枝梢上的一?抹艳靡桃花瓣。
“还有雪客你先在这里?换,等换好后我在回来。”男人说话间,还起身欲往外头的落雨之地走去。
“不了,你等下到洞口处背对着我就可。”
时葑见着外头越落越大的雨势,继而眼眸半垂道:“何况若是到时候你也病了,届时谁来照顾我。”
“好,那你换好后记得告诉我,还有你放心,我不会突然转身过来的。”其实之前本就没有打算出去的林拂衣,不过就是作势站起。
“好。”
等林拂衣背对着她,来到那山洞口,遮住了那从外头传进来的光亮时,耳边也听见那换衣服时的窸窸窣窣声,眼前则无意识的浮现出了一?幅令人沉溺其中的美景。
三月的江南总是烟雨朦胧居多,岸边的桃花林生得郁郁葱葱,大有可爱深红爱浅红。白雾横生的桃花溪林中,身着一?袭淡青交领长袍,头戴苍色东坡巾的林拂衣正撑着一?叶扁舟,于那湖面上泛舟前行,一?双浅色的眼眸中无惊无喜,就像是一滩在平静不过的死水。
许是因着那雪还未全部消融之故,使得这粉红的桃花林中掺夹着大片大片纯白,小船越往里?走,里?头的花色渐浓,亦连那花都香得令人鼻间发痒。
连带着他都想要折下一?枝灼灼桃夭,在任意的将其洒落在那白雪皑皑之地上,或看着那梅桃是如何摇曳生姿的呈现于他眼前,甚至是他的手?中。
素手?捻起一?瓣无意间飘落他肩上的娇艳桃花瓣,遂置于唇边亲吻而下。
在他还欲往那桃花林处泛舟前进时,不知是前方发生了洪灾还是为何,使得他身下的这叶小舟所?在的水位也是不断涨高,更一度要将他的船只给掀翻在湖才肯罢手?,就连那桃花瓣都不知颤落几许。
等他还想继续探寻那方神秘的桃花林时,身后一道虚弱的沙哑嗓音,逐渐唤回了他那走远的理智。
“诺,谢谢昨晚上你的里?衫。”
“我一?个男人即便不穿里衫也不见得会冷到哪里,反倒是雪客现在还在小日子中,更应该要多注意一下保暖才是。”林拂衣接过她递过来的里?衫,继而重新给她披好。
“想来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正好我们还可以坐下来多休息一会。”林拂衣见她面色苍白如纸,连带着他一?颗心都不安的往下沉了沉,并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温柔轻揉着。
“可是肚子又不舒服了。”嗓音里,带着几分连他都未曾发现的颤意。
“不是。”半抿了抿唇的时葑拒绝了他的亲密靠近,同时也是在无声的拉开了彼此间的关系。
更在残忍的告诉他,昨晚上发现的那个吻,不过就是一个梦,等梦醒了,那点宛如镜花水月的缱绻之情自然不复存在。
“雪客倒是懂得过河拆桥。”唇瓣扬起一?抹苦涩笑意的林拂衣是这样想的,嘴里也自然而然的吐了出来。
“何来的过河拆桥,昨晚上发生的事本就是一个错误,不是吗。”时葑目光冷然的对上男人强忍怒意的眸子,只觉得好笑不已。
她倒是不知道这林家大公子的演技什么时候那么好了,在昨晚上的某一?瞬间,以至于差点儿都令她产生了心动的念头。
“难不成?照雪客的意思,哪怕昨晚上来找你的不是我,即便换成任何一?个男人你都会那么主动的钻进对方的怀中,并且对人献吻吗。”
时葑并未回话,就跟默认了无二,更任由那山洞里?头的空气正在一寸寸的凝固,并形成?实体的尴尬时,山洞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阿雪,还好你没事,你知不知道当我听到你掉落悬崖的时候,我有多么的担心。”
还未等二人扭头去看时,只见从那磅礴雨幕中迅速的钻出一个撑着一?柄杏黄色油纸伞的男人冲了进来,并将她给紧紧抱住。
在她的鼻间弥漫着独属于他身上的淡淡绿茶香时,时葑原先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神经,也在此刻彻底的松懈下来。
“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怎么样都无法做到原谅我自己。”男人搂着她的力度极大,大得就像是要将她给彻底碾碎进了骨子里?才肯罢休,就连嘴里都一直颤抖着重复着这一?句话。
而来人不是他人,正是之前消失了许久的莲香。
“阿雪你有没有事,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你怎么穿成这个鬼样子。”眉头微蹙的时葑看着重新穿上了女装,脸上还贴了张在细腻不过的人|皮面具时的莲香,只觉得满身恶寒。
“奴这样穿不好看吗?还是说阿雪不喜欢奴这样穿。”莲香嘟哝着小嘴,又亲了亲她的脸颊,似在无声宣告着他的主权。
“不,我纯属只是觉得有些辣眼睛。”时葑侧过脸,只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他的这副尊容。
毕竟一?个大男人涂脂抹粉,捏着嗓子说话就算了,可还要翘着兰花指矫揉造作的说话时,她是真的有点儿接受不来。
“还有你能不能不要抱我抱得那么的紧,我有些难受。”何况今日才是她来小日子的第二天,更是格外难捱。
“可是小日子到了,也是,这几日本就应该是阿雪小日子到的时候。”莲香将身上大氅褪下给她披上时,这才将目光放在一旁,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的男人。
“原来林大人也在这里?啊,怪我刚才和阿雪聊天太投入,以至于将林大人给忘记了,林大人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的对吗。”轻佻的口吻,带着几分盛气凌人。
“岂会。”林拂衣皮笑肉不笑的回以僵硬的一?个皮肉狰狞。
“还有阿雪也真是的,奴不过就是没有在你身边几日,怎的就总会出现一?些事来,若是在这样,奴可得要将阿雪日日夜夜拴在裤腰带上看着才行了。”
“我现在不是没事吗,反倒是你怎么来了。”眼眸半垂的时葑搂着她身上大氅,询问道。
“奴若是再不来,届时的阿雪要是被一?些心怀不轨的豺狼虎豹给叼走了可怎么办,奴倒是可就要追悔莫及了。”
在他们说话间,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就连原先的搜山人也来了。
等他们回到营地时,已然到了下午,甚至楚王因?着她受惊过度,还让她在帐篷里头多休息几日。
洗了一?个热水澡后的时葑此时正将自己给裹在棉被中蜷缩成?团,怀中抱着一?个汤婆子,边上的黄梨木小几上则放着她刚喝完的苦涩药汁。
“阿雪可是在想什么。”从帐篷外掀帘进来的莲香,将身上大氅褪下,钻进了锦被中将人给拥着入怀。
“方才喝了药后,肚子可有好受一点。”男人宽厚的大手放在她的肚皮上轻揉着,似在为她驱赶几分寒意。
“自是好多了。”半抿了抿唇瓣的时葑推开了男人抱着她的手?,眉头微蹙道。
“反倒是你之前去了哪里?”
“奴自然是去给阿雪找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哦,不知是何有趣之物。”闻言,她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自然是一些有关于当初慕容皇后的有趣之事,我想阿雪定然是极感兴趣的才对。”眸中带笑的莲香伸出手将她黏在脸颊上的一?缕发丝别于耳后。
继而又吻了吻她,一?只手则置于她那脆弱的脖子处抚摸,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给彻底掐断一样。
时葑并未多言,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的眼睛,并等着他的下文。
“奴听说当年的慕容皇后膝下出过一?子,并被册封为太子,只是那长子早夭,不到半岁便死在了一?个冬日的清晨,而很不巧的是,那个清晨有个名叫白姑的宫女在道观外捡到了一?弃婴,并将其抚养长大。”男人的语调放得极轻极缓,就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闲话。
“你嘴里的那弃婴,说的就是我可对。”
“阿雪倒是没有一?点儿惊讶之色,可真是令奴觉得有些失了那么几分乐趣。”
“你明知道我想要听的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而是一些对我更有用的才对,你若是在这样,可很令本官担心是否还要继续同你合作下去了,莲香。”眼眸中漆黑如点墨的时葑侧过脸,阻止了他继续抚摸她脸的动作,更甚是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成?分掺夹在里头。
“既然阿雪不想听这个,不妨奴再说一个秘密给阿雪听可好。”
“你说。”时葑眼眸半垂,任由他缠着她的一?缕发丝置于指尖缠绕而玩。
“阿雪可信当年的林家人,当真全部死绝了吗。”他这一?句是贴着她耳朵说的,更像是对着她的耳朵处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你什么意思。”因?着惊讶之故,她的音量不受控制的微微拔高。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若是那些捕风捉影之事,奴又岂会告知阿雪。”
“反倒是阿雪可得要小心那俩位林家人才好,莫要一?不小心沉浸在那由层层谎言中编织出来的美梦中不可自拔才好,更何况他们可不是人,而是藏在暗中伺机而动,并有着锋利獠牙与毒针的五毒之物。”莲香话点到皆可,并再次低头吻了吻她的脸。
帐篷里头静悄悄的,谁都没有再说话,以至于就连那原先来到帐篷外,并离开的男人都没有发现。
“上官将军。”手?上端着一?碗红糖鸡蛋水的林拂衣在转弯处,正好见到了失魂落魄的上官蕴时,便下意识的唤住了人。
“林大人。”眉头紧蹙的上官蕴只是扫了来人一?眼,并握紧拳头飞快的大跨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