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岩这话说的很轻,只有陈黎野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周围的人没听清,柳煦虽然听清了,但没听明白:“什么?”
周围的人也接二连三地问了起来:“你刚刚说什么?”
有人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可惜听错了:“什么……公寓?”
只有陈黎野明白这话意味着什么。
林青岩失败了。
他死在了地狱里,也马上要在这里疯掉。
陈黎野抓着他的手慢慢滑落下来,一股绝望突然由心而生。他的手刚滑落到半截,林青岩就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然后压了上去,用一副惊惶又恐惧的表情对他颤声说:“我要下地狱了……我要下地狱了!!”
陈黎野:“……”
陈黎野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还是柳煦伸出手来扒了一下:“等等,你冷静一点,什么地狱?你——”
柳煦本意是想把他们俩分开,谁知道林青岩抓谁是谁,柳煦一伸手过来,林青岩就立刻转移了目标,转过头去又一把抓住柳煦的双肩,一边疯狂地晃着他一边对他叫:“我要下地狱了!!你明不明白!?!”
“……?”柳煦眼镜差点被他甩下来,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啊?”
林青岩也不管他明不明白,他松开了手,自己往后一倒,坐到了地上,喃喃道:“要下地狱了……我被抓到了……”
林青岩这一系列行为太令人匪夷所思也太恐怖,周遭的人都被他吓得连连后退。
“怎么了这是?”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所有人都在往后退,只有身处事件中央的柳煦和陈黎野没动。
林青岩低头,伸出了双手,不知为何,他双手颤地厉害。他就那样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突然吃吃地笑了出来,笑得两肩都跟着发抖。
跟傻了一样。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叫了一声:“你放开!!”
“暮雨!!”
陈黎野转了转头。
徐暮雨就是林青岩的老婆。陈黎野一转过头,就见她挣脱了这次开庭带过来的闺蜜,一路跑过来,到了林青岩旁边去。
在所有后退的人中,只有她逆行而来。
“青岩!”她轻轻推了推他肩膀,小声道,“你没事吧?你别吓人啊?!”
“你疯啦!?”她闺蜜又气又急,无可奈何地跟着跑过来,气的直跺脚,“他都什么样了你还过来,怎么对你的你忘了!?”
徐暮雨不听她的,接着叫林青岩,吓得眼里泛泪声音发抖,看这一幕,旁人应道都不会想到这对夫妻竟然在打一场水深火热的离婚诉讼。
林青岩根本给不了回应,他就那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他就这样笑了好一会儿,把周围的人都笑得后背发毛了之后,就慢慢地抬起了头来,转头看向了徐暮雨。
徐暮雨也被他吓得够呛,他抬起头来之后,她眼角的泪恰好滑落下来一滴。
林青岩没反应,就那样木木的看着她,眼神呆滞。
徐暮雨的闺蜜见状有点不好,刚要伸手把她拽离开,林青岩就突然笑了,叫了声:“徐暮雨。”
徐暮雨:“……”
“哭什么,你喜欢我啊?”
徐暮雨一愣,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圈瞬间全红,眼泪滚滚而落。
林青岩一直冲她笑,笑了一会儿后,又抓住了她一只手,傻乎乎地乐了,就那样握着她的手腕说:“我好爱你,你要等我回来。”
这话不知是触到了徐暮雨哪根弦,她忽然眼睫一抖,随后就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抱住了林青岩,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
徐暮雨的闺蜜站在原地,表情也变得有些难过起来。
“刚刚那是他出国前和暮雨说过的话。”她说,“我们是一个大学的。毕业之后大家都留在本地找了工作,只有他一个要出国读研。一群朋友去给他送行的时候,只有暮雨哭了,他就把自己的朋友都打发走之后,在机场里这么和她说了,不过……”
“别哭啦。”林青岩在她怀里一边笑一边说,“那我不走了,好不好啊。”
“……”
话已至此,大家都明白了。
林青岩当年根本没出国。在机场告白之后,他就也留在本地找了工作,和心爱的姑娘谈了恋爱结了婚。
当年她有多开心,今天就有多痛心。
徐暮雨的哭声撕心裂肺。
“……老陈,你看着点她们。”柳煦站了起来,转头说,“我去打个120,他精神应该出问题了。”
陈黎野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他好像根本没听。柳煦觉得有点不对劲,便转头看向了陈黎野,就发现陈黎野眼睛竟也都红了,只是没有哭罢了。
柳煦又盯着他看了半晌,想看出他的心情或想法。可惜陈黎野在外人跟前就是个不会把想什么写在脸上的面瘫人物,柳煦也没有谢未弦那种专门用来读陈黎野的读心术,他根本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柳煦收回了目光,拿出手机来,一边拨了120,一边起身去打电话。
法院的保安来了,他们疏散了围观的人群,过了一会儿后,柳煦就打完电话回来了,说:“急救中心说,这种没有伤人情况和自残情况的精神疾病不派救护车,叫我们自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