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云静静地盯着面前的恶魔之王看了会儿:“您以前从来不会过问魔物们的过去。虽然不知道这沉睡的五百年里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您有这么大的改变。但是您愿意听吗?魔王大人。”
你的表情已经写上了‘求求您听听吧’六个大字了。
王默头疼地看了一眼堆满桌子的文件,咬牙挥挥手:“你说吧。”
“您知道,我们之所以被命名为「不死族」正是因为拥有「不死」的能力。但是,曾经的我们也拥有死亡的权力。”
邪云于是便将深压在心底的过去缓缓道来:
“那时的世上还没有恶魔、没有人类、没有十二支种族,世上只有一种由「源生之树」诞生的魔法生物,那就是我们,被从历史中抹掉的、被称作「古人类(Hamoin)」的我们。”
——
「源生之树(Teth)」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一棵向上生长、直通天空尽头的巨树,树的那一端据说就连接着创造了它与我们的父神。
我们从树的种子中出生,与如今毫无魔法才能的人类正相反,天生就能使用所有强大的魔法,能填平大海、移动山峦,那时的大地就是我们的乐园,我们建造属于自己的家园、和平地生活,而当我们衰老、死去,则会变成飞散的光核汇入树的脉络,以全新的模样再次诞生。
但是,生命来自于同一个源头的我们,却逐渐产生了‘差异’。
一部分的族人生来长着双翼,可以不借助于任何魔法在空中飞翔,额上有奇异的纹路;另一部分族人则与我相同,头顶有白色的光环,还可以预见一部分未来。
生有羽翼的族人,认为父神赐予他们翅膀正是为了让他们飞向天空,守护祂的荣耀;而我的姐姐则从自己的能力中预见了一场战争、一个悲剧。
于是我们逃走了,逃离了决定去天空居住的族人们。
与源生之树断开联系的我们就渐渐变成了别的种族,用与如今人类一样的方式死去、腐烂、繁衍、诞生。
但战争还是爆发了。
我们因为逃亡的行为,被已经在云端建起城市的昔日的同胞们当做了叛徒,他们认为我们践踏了父神的仁慈、抛弃了祂给予的荣耀,所以才会丑陋地腐烂在泥土里。
战争持续了十天十夜,同族们的鲜血几乎将大地染成了红色。
我们败了。
几百年才慢慢建立起的城镇被毁灭殆尽,到处都是族人的尸体,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我、我的姐姐与我的兄长。
而那个城市的人、那些长着羽翼的人,说要将我们这些叛徒变成这个世界最孤独的种族,永生永世痛苦。
于是我们被赋予了「永生不死」的诅咒。
我们的魔力回路和身体结构被扭曲成了一个闭环,所有产生的魔力都被贮存起来,无法自行使用,而是供给我们永远不老不死——即便被撕成碎片、挖出心脏、砍下头颅,永远不会死去,永远留在最残酷的那一天。
我与我最后的两位族人被拆散了、又被丢弃在如此广大的世界里。
对于一个没有任何魔力、只是不老不死的普通人类来说,要找到他们实在太难了。
我看着时间将大海填成平原、将山川挖成幽谷,就像我们曾经所做的那样。
我见证了所有种族的诞生,又见证他们一个又一个灭亡。
魔王大人,您认为永生不死是一种祝福吗?
我们无法再繁育后代,也无法与任何种族共存,因为世上所有的生命最终都会弃我们而去。
我曾经的族人确实做到了,让我们成为了这个世界里最孤独的种族。
——
“再后来,我就来到了您的身边。”邪云突然笑了笑。
“我身边?”故事的突然结束让王默楞了一下。
“正是。”邪云点点头:“我曾经的族人们作为唯一一条从最古时延续至今的血脉太过强大,如果今后见到了,您一定要小心。”
“我确实得小心……”王默想:没想到在恶魔之前,这个长翅膀的种族居然还有对同族下手这么一茬,被这么个世界警察种族盯上了可真够受的。
“但是我觉得魔王大人您比他们都要强。”邪云说。
“啊?为啥?”王默真的很担心对方会说出‘求求您帮我报仇吧’这样的话来。
“您的强大是毫无根源的。”
邪云的话不明不白,让王默觉得他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量子阅读法洗脑了。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邪云欠了欠身,走出房间,在要关上们之前,突然说:“对了,预言显示,出门请小心头顶。”
虽然不明白到底应该怎么个小心法,王默还是把对方善意地提醒记在了心中。
——
是的。
所以说,这和头顶到底有什么关系?
——因为只顾着提防高空抛物而一脚踩进垂直深坑里爬不出去的王默,干巴巴地看着头顶的一小片天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