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萱感觉到邧帝的手并未用力,且一直在颤抖,他或许不是真的想杀她,只是想听她解释。
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的皇帝为什么会有这么这样的一面?他对宫里所有嫔妃都没什么感情,对太子也漠不关心。
林萱以为他只是变态,喜欢玩养成,把她当成小猫小狗,心血来潮时虐一虐,可享受片刻主宰世间万物的快活。
看来不是。
邧帝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震惊过后,林萱冷静分析了自己的处境。
等待答案的过程太煎熬,邧帝不耐烦了,硬着头皮收紧了手,却又怕真的伤到她,声音里隐约透着颤意:“你连解释一句都不愿意?”
快哭了吗?林萱愣住,连害怕都忘了。
一直以来,林萱以为邧帝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可他竟然哭了,多稀奇。
林萱五官精致,眼睛尤其漂亮,皮肤雪白,像猫一样慵懒。
邧帝的眼神在她漂亮的脸上游走,从她的眼角、鼻梁、打量到下巴。他用另一只手将她头上的簪子拔下来,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后,跟藏在暗阁中的画中人简直一模一样。
每当林萱抿着嘴不高兴时,生气瞪人时,甚至冷笑着骂人时,邧帝总会陷入恍惚。
如同此刻,林萱用这种悲悯的眼神看他,邧帝仿佛听见那道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傻瓜!”
他讨厌被人可怜!
“我是傻瓜,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说完,他用力的掐住了林萱的脖子,一点点收紧,“你将一片痴心错付,被人弃如敝履,比我更傻!”
林萱眼冒金星,后悔刚才好奇心太重,没能及时解释。
就在她痛苦得快要晕厥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
“微臣裴云瑾,有急事奏禀陛下。”
那声音平静,无喜无怒,又隐隐透着不可侵犯的寒意。
林萱感觉掐着脖子的稍微放松,连忙抓紧机会,将邧帝开。她摩挲着自己滚烫的脖颈,喉咙里火辣辣的疼,背脊却是一片冰凉。
她咳嗽了几声,分明还没有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却要防着邧帝再次发疯,冷静抓住这次机会解释。
“我刚进殿的时候,世子就站在门口等。因为好奇,才看他一眼。可世子一直低着头,我连他长什么模样也没看清。”林萱眼泪簌簌而落,似融融梨花雨坠落在邧帝心间,隐隐的疼。
她见邧帝眼底浮现一道亮光,继续为自己争取机会:“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又谈何喜欢?”
邧帝松了一口气,仍旧目露警惕:“可是吕守一说......”
“陛下有所不知,吕守一恨我救了丁明辉,带着他的徒子徒孙来威胁我,警告我别乱说话!”
邧帝叹气:“他也是为朕好,早跟你说过,议政的时候别来捣乱。内阁那群老东西,嘴巴碎得很,每次都要借机会念叨。”
“可也不能动不动就将人扒皮!秋容道天天挂着人皮,我每次路过都要害怕。陛下是修道之人,吕守一总用这些下作手段来损陛下阴德,其心可诛。”
林萱委屈巴巴的,又掉了几滴眼泪:“而且陛下不是对我说过吗?他是奴才,我是主子,他若敢不敬,我可以罚他。他来威胁,我气不过,赏他一巴掌,他怀恨在心,便故意到陛下面前编排我。自己不敢对我动手,就煽动陛下来惩罚我!”
邧帝不在意林萱故意歪曲事实,他有了自己想听的答案,眼睛里的血丝渐渐退散,目光重回清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笑。
林萱松了口气,在心里冷笑:吕守一,你死定了!
她终于从危险中解脱,喉咙还疼着,双脚却是无力,靠着墙也站不稳,软软的滑下去跌坐在地上。
邧帝将手臂递过来,想扶她起来。
她故意将所有力气都倚靠在他身上,又变回从前霸道蛮横的嘴脸:“陛下信我还是信他?”
“当然信你。这个老东西,居然敢谋算到朕的头上!”邧帝讨好的问:“我将他扒了皮给你出气?”
林萱不高兴,抿着嘴瞪他:“何必脏了陛下的手,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
“行,只要你高兴就好!”邧帝声音轻轻的,带着激动的余颤。
林萱看向殿外,懒洋洋的说:“裴世子求见陛下,有急事要禀奏。陛下见他去吧,我留在这儿看会书。”
邧帝陪着笑脸:“今日不见,以后总会有见到的时候。只有一点,你不许喜欢他,世间男子你嫁谁都行,唯独不能看上他!”
这是邧帝第二次说让她嫁人,可见他心里真是怎么想的,不是为了试探她。
这真的可能吗?林萱不敢信。
林萱故意赌气:“陛下放心,以后但凡有裴世子的地方,我都不去。宫里这么大,想躲个人还不容易?”
“还是去见见吧,朕没那么小气!”
“我说不见就不见。”
“你这是在抗旨。”邧帝声音里透着开心。
裴云瑾立在廊下,邧帝刻意将门窗打开,他不必凝神细听,也能得知里面的动静。
远处是银装素裹的宫城,不到半刻,皑皑白雪重新将林萱来时的脚印覆盖。
他看着地上逐渐消失的脚印,神情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