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桓一路冷着脸,把柳香凝带到走廊才停了下来,回头目视着面前他曾最为信任的女子。
那晚她以心情不好为由头来书房与他谈心,还特意送来了一碗夜宵,整个谢府,他一直与她最为亲近,从未疑心,才喝了那碗汤水。
她挥泪哭诉说她不想嫁给温兆康,不想就这么被嫁出去,在婚事上,他也是受害者,所以,柳香凝的恐慌,他能理解,因此,她哭诉他也可以倾听,当时他不知道受了汤药的影响,身子有些滚烫,等反应过来被下药时,柳香凝已经跪在自己面前脱衣服了,着实有些不可理喻!
尤其是当众人发现后,她却跪在地上把一切罪责揽在自己身上,故意误导他人相信他们之间有什么,谢桓方才发觉他一直小看了这位表妹。论撒谎的功夫可谓首屈一指,明明听着她每个字都不对,都不能说她是撒谎!
此时此刻,哪怕俩人正面相对,谢桓都不用刻意疏远,口吻比起往日都冷淡了几分,“为什么算计我。”
有那么一瞬间,柳香凝觉得他现在跟她说话,比对陶妧还要冷漠。
至少,他从不讨厌陶妧,可是,他现在正在讨厌自己。
柳香凝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现在再去辩解已经没用了,坦然道:“表哥,我说了,我不想嫁出去。”
谢桓目视着她:“所以,这就是你的理由?”
柳香凝盯着谢桓冷漠的眼,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把心掏出来明志一般,朝前走进了一步,刚要开口,谢桓退后了一步。
这无形中的疏远,让柳香凝有些烦躁,“这么多年了,难道我的心意你一点都不知道吗?我从小就没了生母,跟着姨母长大,不管你们待我如何,这里毕竟不是我的家,我刚来的时候,每天要起早贪黑照顾你,侍奉姨母,小心翼翼的服从者家里每一个人,生怕你们把我赶出去,你们不知道吧?”
其实,当年柳臻把她送来时,就是为了让她留在谢家摆脱商户的身份。
正是因为她从小就处心积虑迎合他人,善于利用他人的怜悯,又目的性太强,所以谢桓曾经一直多有看不上她,“谢家,从来没把你当做外人。”
柳香凝道:“纵然你们再没把我当外人,我也知道我不是谢家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庆幸,我不是你的亲妹妹!我本来以为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哪怕就一直做你的表妹!可姨夫说要你娶了陶家女儿,我不敢出声,我看到你把陶妧迎娶到家里的时候,我心都碎了!我安慰为自己,哪怕跟你不可能,就这样在你身边一辈子也好,可是,姨夫又说要把我嫁出去,我没办法,我只能想尽一切办法留下来……”
她自然要把锅都给谢承渊的,如果不是谢承渊看不上她的门第,又怎么会把她逼到现在这一步!
只要把谢承渊说的越独断专行,越是干涉他人,他就会越理解她!
这样的分寸,柳香凝的确拿捏的刚刚好,于谢桓来说,柳香凝曾经是他最相信的人,对她没有过好感是不可能的,可他也一直把她当做表妹,因此也从未加深过这个念头。
如今因为他的疏忽,亲耳听到她对自己的多年情谊,在谢府的隐忍与委屈,谢桓平静的面孔下,那双深不见底的冷眸终归是因为眼前的人波动了几分,责怪道:“你糊涂。”
柳香凝察觉谢桓松动了几分,趁势追击道:“我没有糊涂,我知道这样做,你们会看不起我,我也知道会自损声誉,这样正好,以后我也不用去相亲了,反正以后也没人敢娶我了!”
说到这里,她特意顿了顿,瞥了眼谢桓的神色,抽噎道:“当我做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告诉我自己,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脸面,什么名声,我通通不要了!”
情到深处,柳香凝索性叫出了谢桓的名字,连表哥都不带了,“谢桓,我哪儿都不去,哪怕做你们谢府的下人,哪怕做你的妾,我都心甘情愿!我只求你,不要赶我走……不要……”
如果这样,都暗示不动谢桓,那她还不如去死好了。
言尽于此,她见谢桓站在那里还不说话,已然泣不成声,“若是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想过了,反正我宁死也不嫁他人,我还不如去死好了……”
柳香凝正要死要活时,突然被谢桓一把拽住:“我不会让你名誉尽失……”
顿了顿,谢桓道:“更不会让你去死。”
……
与此同时,柳臻和谢承渊还在骂的热火朝天。
到底是女儿争气了,以前柳臻来谢家都是在下面坐着,如今竟然和谢承渊平坐了,连谢梁氏都得到一边去。
柳臻往椅子上一靠,大手一挥,朝着谢承渊夫妇俩指点江山道:“再怎么说,香凝也是你们亲外甥女儿,孩子都已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孤男寡女……还被这多人都看到了,你们再送她回去!你让她颜面何存?我说,她姨母,你就这么疼你外甥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