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回头示意花嬷嬷将‘热腾腾’的褐色汤药端了上来。
妧看到有只晶莹剔透的碧绿色小碗放到了桌子上,只听见谢梁氏接着道:“你知道我的脾气,我做事不喜欢拖沓,药已经熬好了,我让大夫调了药方,不会太伤你身体,你喝了吧。”
谢梁氏说话的时候是盯着门口的,就连小红什么时候跪在了她腿下都浑然不知,被拽了个措不及防,被一旁的花嬷嬷给拉开了。
“大夫人,我们家小姐身子正发热,她……她身上还来了月事,这药喝不得!喝不得呀!”
身为女子,饶是小红没有生育过,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个时候一碗汤灌下去,真的会永远都怀不上孩子的!
万一将来再落下什么病根,只怕连大夫都治不好!
谢梁氏听到陶妧来了月事,眼眸微动,似乎有了几分挣扎之意,转而又变得异常坚定:“我会让大夫给你调理身体。”
或许,她也怕这个时候心软,出了这间屋子就再也狠不下心了。
但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她指望不上陶妧给她生孙子,却可以让她学着一起管家,将来相夫教子,就像外面人说的,娶妻娶贤,娶妾娶色,她不需要得到桓儿的宠爱,只需要做好正妻就可以了。
柳香凝不同,她得桓儿喜欢,嫁进来也能尽快让她抱上孙子,她也算对得起谢家列祖列宗了。
况且,要真是不同意柳香凝进门,只怕谢桓的脾气也永远不会碰陶妧,将来指不定再出什么乱子,与其再像上次那样心惊胆战的捉奸,还不如索性就让柳香凝进门,大家都落个安静,家和万事兴。
想到这里,谢梁氏闭眼,狠了一把心,厉声道:“来人!伺候少夫人喝药!”
说是伺候,其实意思很明显了,这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总之,既然入了谢家门,一切就由不得自己选择!
小红还在被花嬷嬷等人按着,当然是挣扎不得,眼睁睁的看着丫鬟端着药碗走向了陶妧,“你们这是做什么!大夫人!我们家小姐自从嫁过来,受尽了委屈,她早晚侍奉,从来没有忤逆过您,您就真的忍心……”
话音未落,就被花嬷嬷扇了一巴掌,“闭嘴!”“大夫人这是向着少夫人呢,不懂就不要乱说,你要真识趣,就好自为之,少惹大夫人生气,留着点力气伺候好你家少夫人吧!”
就在这时,陶妧盯着药碗,突然做了决定道:“好,我喝!”
小红不可置信的看着陶妧:“小姐……”
陶妧道:“我自己喝,不需要劳诸位嬷嬷。”
一碗汤药,苦的令人干呕,陶妧不记得是怎么咽下去的,只觉得一阵耳鸣,连小红的哭声都弱了许多。
花嬷嬷在旁边关切的叮嘱了怎么调养身子的事宜,但是陶妧都没听下去,只是忍者腹痛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谢梁氏带着众人离开了。
待所有人走后,小红才冲上前抱住了她:“小姐,你这是何苦呢!咱们吐出来,吐出来就没事了!”
陶妧捂着肚子,只觉得如刀割一般疼:“这药效还挺快,只怕来不及了。”
“咱们不是说好了,谋个生路吗?再不济,咱们可以找老爷帮忙,您何苦答应了!”
陶妧没有急着上床躺着,反而整个人滑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捂着肚子疼的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道:“刚才她的意思你听见了……我们来的时候一分钱都没带,走的时候自然一分钱也落不着,因为……她根本不想让我走,她看不上柳香凝……也不会放过我。”
何况,今天谢梁氏哪像是给她选择的机会?
她不会看账本,离开了谢家,无家可归。
她的衣食住行是他们给的,嫁妆都是他们家的,要是真的和离了,别说住的地方,吃饭都是个问题,到时候没名没分,再去接她们施舍来的钱,又是什么画面?
要么喝了绝育汤,要么和离,和离根本没有生路,谢梁氏也不会答应。
话虽这么说,小红抱着陶妧道:“可是喝了这汤,咱们还有什么活路?”
谢家又二夫人这个例子还不够吗?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陶妧吃痛的浑身颤抖,直到这剧烈的痛的让她生不如死时,才能让人清醒,恨也好,怨也罢,的确是已经被逼上绝路了,如果不死的话,那就让自己变成个有用的人,将来靠自己的本事,活下去,走出去。
不需要靠任何人怜悯,也不需要跟任何人低头。
晚上,谢桓看到谢梁氏从陶妧的院子里出来,方才从老槐树后面露面。
其实,在郊外陶妧那一跪,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或许陶妧是想要他一封和离书离开,若真是这样,他倒是愿意给她自由。
只是他刚才在正厅的时候,记得陶妧磨破了脚,脸色极差,一时心里愧疚,想着,纳妾的事还是亲自跟她说一声,顺便看看她的伤势,应该也不算唐突。
想到这里,谢桓盯着自己常年居住的地方,觉得自己像个唐突的外人,才意识到书房住习惯后,自己已经一年没踏足这个地方了。
谢桓记得陶妧嫁进来时,只有小红一个丫鬟,所以进来的时候,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倒是隐隐听到了几句哭声。
小厨房出来一股草药味,闻着倒有些像麻黄,桂枝药物,那是退热的药。
谢桓走到房门口,准备敲门时,只听见小红哭着道:“小姐,怎么出了这么多血,我去找大夫人,让她给你请个大夫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