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沉了下来,威胁般说道,“没有办法,我只能让你感同身受一下。”
荒贺滕一郎攥紧了那份薄薄的资料,分明是凉薄脆硬的纸张触感,他却感觉自己仿佛正捏着一把烧红了的煤炭,手心灼烫到近乎疼痛。
津岛右卫郎施施然撩起袖口,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对荒贺滕一郎说道,“我可以再给你三分钟的考虑时间,不过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不止是照片,录音、视频、人证,一应俱全,你们做警察的,应该最讲究证据吧?”
“你说,有了证据,他们还会不会相信你儿子嘴里的真相?”
津岛右卫郎那张称得上正派的俊秀脸庞,在荒贺滕一郎眼中忽而变得如同恶魔般丑陋了起来,他咬紧了牙关,愤恨地瞪向正用儿子前途威胁着自己的男人。
但看着津岛右卫郎那有恃无恐的神情,荒贺滕一郎心中已经明白自己现在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从他选择了打开那个手提箱开始,其实一切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他注定会接受津岛右卫郎的威胁,注定会遵循着他的意愿做事,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儿子的前途被自己毁于一旦。
荒贺滕一郎只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道都被抽走了,他深深陷在那张柔软的皮质的椅子之中,无比疲惫地叹息着,那张威严的面孔显出了怔然的老态。
津岛右卫郎知道这是自己的胜利了,他翘起了嘴角,露出了胜利者可恨的笑容,语气一转,变得和缓了下来,他安抚着心中不甘的警官,“荒贺厅长为什么叹气呢?我们又没有让人顶罪,不过是希望这场杀人案早这么一点点结案罢了。”
“警视厅的各位四处奔走努力了这么多天的汗水也不是白白流干的吧,既然你们最后将线索指向了内山加奈子,也就说明她就是最有可能的嫌疑犯对吧?只是那可恨又狡猾的女人将线索清理地太过干净,才会让诸位警官们终日苦恼,忧烦于缺少证据无法让正义早日来临。”
津岛右卫郎站起身来,面上难得显露出了一丝堪称和善的微笑,他以政客般无可挑剔的姿态说道,“请您保重身体,不必担心,很快就会有人出现解决您的忧闷了。”
说完,津岛右卫郎便毫不留恋地转身推门离开了,只留下荒贺滕一郎一人沉默地坐在办公室之中,耳边回荡着津岛右卫郎的话语。
渐渐的,因为无法抗拒这已然敲定的现实,荒贺滕一郎竟觉得津岛右卫郎的话语也并非全无道理。
内山加奈子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不出意外的话,即使再调查下去,也只是为了收集证明她确实杀了人的证据而浪费时间和汗水而已,但只要接受津岛右卫郎的建议的话,这桩案子很快就能了结,这座小镇也很快就能恢复平静。
扣扣。
熟悉的小文员细细弱弱的嗓音又响起了,“厅长,有人说自己目击到了内山加奈子转移尸体的现场,还、还从垃圾堆里捡到了凶器!”
荒贺滕一郎沉默了很久,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努力重新挺直了脊背,轻咳几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与往常一样做出一副板正威严的厅长形象,他说,“进来!”
。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自从那群年轻的警官自以为勘破了真相,带着模糊不清的证言、损毁殆尽的证物和满怀的兴奋离开之后,津岛修治就明白了这一点。
今早新买的报纸上已经刊登上津岛家的丑闻了,政客们利用舆论互相攻击着,想必他们那个野心勃勃的父亲也坐不住了吧。
这起案子会以[内山加奈子杀死了内山孝太]这个结论了结——是必然的结果。
没有人会知道津岛怜央的[怪异],也没有人会知道为了掩盖这份[怪异],他们一起做出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血腥事件。
津岛修治坐在和室之中,合上了课本,对来给他上课的老师鞠了一躬,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卸下重负般的轻松愉悦。
跪坐在一旁侍奉的华子帮忙收拾着纸笔,察觉到了他显而易见的情绪,笑道,“修治少爷今日的心情不错。”
“很明显吗?”津岛修治反问道。
“是的,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华子问道。
“是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津岛修治漫不经心道,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戛然止在恰到好处的地方。
华子听明白了津岛修治不想让她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于是并不多言,默默地帮他收拾好了东西。
放课的时间还早,敞开的推拉门外,金色的太阳高悬于晴蓝的天空之上,暖洋洋地洒落一地阳光,是个适合玩耍的美好午后。
津岛修治抬头看着天空,若有所思。
“华子。”
“是?”华子下意识地应道。
她听见修治少爷有些狡黠地说道,“我想稍微出去玩一下,你可以不要跟上来吗?”